第十五章 露水無痕(2 / 3)

啟亮用力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格格,我們不要搞腦子了好麼?大難臨頭,相互猜忌隻有死路一條,人在做,天在看,大家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足夠了。”

裴思格不再說下去,沉默了片刻,見遠處有聯防隊樣裝扮的人朝這個方向循聲摸索過來,便問啟亮想不想喝酒,“今晚你們男人沒喝成,我倒是突然想喝點酒了。”

“你曉得我也沒酒量的——好吧——你要喝,我一定陪你的!”啟亮這是怕掃了裴思格的興。

裴思格開車去了一家賓館,樓下就有一間酒吧,很空曠,裏麵點綴著三兩成群的紅男綠女,想必是過夜的遊客。

啟亮憶起,也有一次,在Jazzseeker裏。他帶了個外地朋友去玩,看見裴思格被一幫荷爾蒙外溢的潮女型男團團圍在當中,而她正坐於焦點上咯咯癡笑。前仰後合,顫胸露齒,全失了平日裏那份矜持。啟亮一進門便被她一眼捉住,撥開人群,拉他到台邊來坐。之後,啟亮和朋友就象一雙聆聽教導主任訓導的小學生一般排排坐於她對麵,一刻不停地見識著迷幻的光影與她那多變的嫵媚交織混合所共生的妖豔。一杯接一杯,不知多少杯……

終於有型男開始對她動手動腳起來,而她卻佯裝滿眼的醉意瞢騰,拉起啟亮,躬身搭肩踉踉蹌蹌離桌而去。啟亮也想快逃,好象慢一步尾巴就會被身後的欲火加妒火燒焦了似的,忙扶著她往外衝。可出了門來,她卻放開手,直起身,若無其事般與啟亮道別。還清醒地關照他,莫跟甄伍提及此事。

啟亮倒不是沒見過漂亮女孩,但裴思格這一款對他而言顯然是一杯難以抵擋的烈酒。自第一眼見到她開始,那酒性綿綿長長,侵入肝脾慢性中毒,以至如今病入膏肓。哪怕是這女人身上的一枚細菌,在他眼裏也能被幻化成美輪美奐的生物。若不是甄伍擋在中間,啟亮絕不會甘願蝸在痛苦的婚姻軀殼裏,眼睜睜看著她在別人的懷中慢慢變老……

“今晚阿伍真的是攤糟水,竟然給那個畜生下跪了——賤哦——”啟亮這還是頭一回在裴思格麵前貶低甄伍,也許並非隻礙於他自我塑造的謙謙君子形象,而是從沒撞見過如此的天賜良機。

其實這話倒刺中了裴思格的痛處,她自知心裏恰有那麼一塊柔軟之處,是專為甄伍而留,不大,卻輕觸即痛。今晚的一幕她看得真切,當場為自己男人的失格而震驚,盡管這男人並不完整屬於她。那滋味就好比18種味料攪在心裏,痛癢難辨,哭笑不得。還有些類同於她偶爾去設想那男人與美鵑做愛情景時心裏的那種酸痛感。

裴思格並未因啟亮的話而動容,眉梢輕挑,深飲一口Margarita Cocktail,不著邊際回道:“我看到的是你從背後踢了他一腳——為啥?你為啥踢阿伍?”說完雙目牢牢鎖住啟亮的臉,其實隻為防禦性地逼退他的菲薄。

“哦——我哪有踢他?我踢他了麼?當時天黑,你一定是看錯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啟亮雖仍舊一臉認真,眼神卻開起了小差,四下裏逃竄。

裴思格見狀反“嗬嗬”笑了,“這筆帳,要算,也是你們之間去算,不談今晚的事了,來——喝酒!”裴思格端起酒杯,先幹了。隨後又為自己要了一杯。

不知喝了多少杯,啟亮似乎從酒精裏得到了某種奇妙的暗示,仿佛膽量也稍壯了些。

“格格,你曉得嗎,我跟阿伍這麼多年兄弟做下來,他南我北,他左我右,一百樣全是反的,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歡喜你——格格。”

裴思格沒有反應,隻顧喝酒。啟亮斜睨著裴思格,握起她的手搖了搖。

“你聽到了麼?我們都歡喜你一個人——但是既然他阿伍搶在了前麵,我也無話可說,我隻有心裏難過——”說完又放開了她的手,猛喝了一大口酒,低下了頭。

裴思格到底不是個無知的小女生,啟亮那點心思,不用酒作餌她也了然於胸,隻不過她還不肯那麼快就給他撒嬌的機會。

還是不著邊際地接話:“阿伍這個人吧——好強,自負,自以為是,有想法,沒辦法,可他卻有一個看家本領——總能成功地讓我為他擔心——”講到這,她瞄了他一眼,啟亮還是耷拉著腦袋,一蹶不振。

她索性哪壺不開提哪壺,深一步聊起甄伍,“以前吧,我一直以為我跟他是同一類人,是那種明確曉得自家想要什麼的人,可幾年下來,他人變了心沒變,而我是人沒變心卻開始變得不確定起來,好象迷路了一樣,真的,我現在真的不曉得自家想要的究竟是啥了——你有過這種感覺麼?就是——好象突然啥都想要,可一下子又好象什麼也得不到……”

啟亮痛苦地點了點頭,“我理解的,我也有過,有時候,好象交關東西都會變得很空很空——喏,就象現在。”

“對對!”

啟亮心想,對什麼對呀,是我空,又不是你空,你心裏裝的可滿滿都是阿伍。可他偏又不服輸,道:“我想你是不會空的,你不光有阿伍,還有趙鳴呢——”

此話一脫口便有些後悔,自知本不該掌握她與趙鳴的關係。可轉念倒也坦然,經曆了這麼多事之後,假如還不知道,反倒證明自己裝腔作勢了。

進而理直氣壯補充道:“看來你對我是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趙鳴那種人你都看得上,偏偏對我無動於衷——唉——”

這話既沒令裴思格羞愧難當,也沒令她對啟亮心生惻隱,卻激起了對趙鳴的恨意。

“那個垃圾癟三——你曉得我最讓他興奮的是什麼時候麼?是我最緊張、最恐懼的時候,他經常會鬼樣的從暗處突然冒出來,拿人嚇到半死,然後再把我按在地上——簡直就是一隻變態豬羅!跟阿伍不好比的。”

啟亮再也聽不下去了,裴思格一而再再而三地無視他的存在,令他的心開始絞痛。他猛端起一大杯酒,仰麵一飲而盡。啟亮明顯開始上頭了。

接下來,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些別的。包括袁靜買下的那套倒黴的房子,還有啟亮的股票和裴思格的工作。聊著聊著,啟亮的舌頭開始大了。

“我——我其實——比阿——伍運道更差——他不管哪能還有——你,我——我呢?我屋裏廂那個——妖怪——要把我逼瘋快了——”說完象一截軟趴趴的豬大腸樣的倒在了桌上。

裴思格也感到自己的臉滾燙滾燙的,忙湊近啟亮耳邊搖了搖他,輕聲問:“亮亮——亮亮——醒醒——你要真的歡喜我,就跟我講實話,那筆錢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