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來,我幫你擦眼淚,一個大美人,哭著醜死了。”
雪梅自己掏出手帕擦了眼淚,又歎了一口氣,這才坐在床邊,看著阿文。阿文看見她的眼裏充滿了柔情和哀傷。
雪梅說:“文哥。你還沒吃吧,我叫月桂送點吃的來?”
“不用了,中午護士喂我吃了,我好幸福的。你看,好多人來看我,我還真沒想到,我阿文還有這麼多人看得起我,我算啥呢,沒官沒職,無權無錢,不就是寫幾個沒有用的字嗎,看來我還有點價值呢,哦,對了,梅市長也來了。”
雪梅問:“他來了?他說什麼?”
阿文說:“他不是你叫來的吧?他能說什麼,當官的嘛,當然說官話了。”
“我叫他幹嘛?我叫得動他嗎?”雪梅低著頭,雙手絞著花手帕。
“我還以為他是衝著你來的呢?嗯,這個市長看起來還不錯,很會做人的。”
雪梅不說話了,走過去把那些花籃擺好,阿文又叫她把那些紅紙包清理,雪梅一數竟有八千五百元。阿文說:
“哈哈,我發財了。”
雪梅橫了他一眼,說:“瞧你德性,這點錢就把你高興死了,沒見過錢似的。”
阿文說:“哎——我可是見過錢的人啦,你那一百萬我可沒動心呐。”
雪梅把錢裝在阿文的衣袋裏,看沒什麼事可做,就握住阿文的手,就那麼看著他。
這時,門外有小孩在說話:“媽媽!我爸爸在哪兒啦?”
阿文一聽就知道是他老婆帶著兒子來了,他對雪梅說:“我老婆來了。”
雪梅連忙鬆了手,站起來說:“我走了,晚上我再來看你。”
雪梅剛走到門口,阿文的妻子領著兒子進來了,阿文看見他的妻子盯了雪梅一眼。他的兒子喊著“爸爸”就跑到床前了。
他兒子說:“爸爸,我們看你上電視了,奶奶叫我們來看你的。”
阿文的老婆站在那兒不說話,阿文也不理她,隻問兒子的話。
“文子,今天怎麼沒上學呀?”
“今天是星期六,星期六不上學的。”
“吃飯沒有?吃的什麼呀?”
“吃了,吃了好多,肚子都漲死了,你看。”兒子說著就撈起衣服拍著肚子,拍得“咚咚”響,他又問:“爸爸,壞人為什麼要殺你?”
“小孩子不懂的,不要亂問。”
這時護士進來要跟他打點滴,他妻子就拉著兒子走了,阿文看著兒子一走一回頭的樣子,心裏一酸,忍不住掉下淚來。
在門外,他兒子還在問:“媽媽,壞人為什麼要砍爸爸的手呀?”
他妻子說:“你爸爸手壞!別學你爸。”
“我才不學爸爸呢,我最不喜歡寫字了,我長大了要當警察,抓壞蛋!”
晚上,猴子來了,他還帶著攝像機。猴子一進來就嚷嚷道:
“怎麼樣?大作家,昨天不是我,你小命就弄丟了哦。”
阿文拍拍床沿叫他坐,阿文說:“你這猴頭,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你幹嘛把我抬到電視上去摔?這回好,黑山人還不知道怎麼議論我。”
猴子遞給他一支煙,幫他點上,說:“我看未必不是件好事,炒一炒對你有好處,你那兩本破書,我看是要洛陽紙貴囉。”
“那倒是,今天上午新華書店的華經理還問我有沒有存書,我估計也是這麼回事。”
“加印啦,這可是賺錢的好機會,你那《一個女人短暫的生命軌跡》書名有賣點,《花祭》要出版社快出,怎麼樣?我跟你當代理?”
“算了吧,我可沒錢交印刷費。”
“傻呀,這個時候出版社還要你墊什麼錢呀,那不是傻大帽!我跟你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