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梅市長胖乎乎的左手握著阿文的左手,他的右手輕輕地拍著阿文的手背,說:“文作家,我代表市委市府來慰問你啊,你要好好配合醫生治療,好好休息啊,爭取早日康複!我們都等著拜讀你的新作囉。”

阿文覺得這個保養很好的梅哲仁常務副市長沒有以前認為的那麼可惡,也不那麼神秘。

梅市長說著轉身接過一個紅包,放在阿文的枕頭邊,又說:“咹,市裏曉得你目前比較困難,創作非常勤奮,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關心不夠,咹,這是市委領導的一點心意,咹,你不要操心,治療費由市府負責,劉院長——”

瘦長的劉院長擠到前麵來,梅市長對他說:“咹,文迅作家的治療費由市政府負責,你們要用最好的藥,最好的專家,最好的護理,咹,他可是我們的市寶啊。”

劉院長頭直點。

梅市長問身邊一個矮胖子說:“王書記,犯罪嫌疑人抓住了沒有?要加大力度,采取措施,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砍傷作家的小問題,而是我市社會治安根本好轉的大事,咹?”

阿文感到這梅市長不是在慰問病人,好像是在召開現場辦公會,自己像是躺在手術台上的屍體,梅市長正領著一幫頭頭們在上解剖課。

市政法委王書記說:“正在緝拿。”

梅哲仁說:“你要親自督辦,抽時間我要聽彙報,咹?”

梅市長他們一走,病房頓時一安靜,阿文覺得好像是站在空曠的操場中間,群眾大會就這樣散場了。

最讓阿文感到好笑的是出版社的阮辭章。阮辭章顫巍巍地拿著紅紙包對阿文說:“小文呐,你曉得的,出版社是個窮單位,真拿不出手的。”他說著,紅紙包還在手裏拿著,遲遲不遞給阿文。好像是舍不得似的,他說:“小文為我市出版業作了貢獻的,沾了光的,我們理應……”

阿文說:“驚動阮老,阿文不安的,阿文要落頭毛的,其實也沒什麼,阮老不必來,不必來的。”

阮辭章鄭重其事地把紅紙包放在枕頭邊,又用手按了按,好像那錢要長腳跑似的。他說:“應該來,應該來的,你是我市創作幹骨呐,黑山是你們的天下,老朽老矣,老朽老矣。”

阿文想起阮辭章談錢論道的情景,看著他的動作,心裏想笑。阮辭章告訴阿文,他的長篇小說就要進廠了,說這本書的題材選得好,現在就有訂單了。

阮辭章走後不久,雪梅來了。

雪梅走近床邊,沒開口淚就下來了。

阿文忙說:“雪梅,別,別這樣,我沒事,一點點小傷,不要緊的。”

雪梅蹲在床邊趴在床上就哭出聲來,身子一抽一抽地很是傷心。她一邊哭一邊說著:

“我跟你說了,叫你當心點,小心點,這回好,我上次真不該幫你那個鬼朋友,鬼律師,他的孩子打人關你什麼事呀?你也是的,那個工人挨打就打了唄,你硬是要逞能,幹嘛嗎?這世上不平的事多著呢,你管得了嗎?你一個書生,你有能力管嗎?我跟你說了,那家夥是個流氓,你鬥不過他的,你把他的副局長搞掉了,他能不恨你嗎?還是我不好,我不該管你的閑事,不管那事,能連累著你嗎?”

“雪梅。”阿文想起來,無奈手臂疼得很,隻好拍著她的脊背說:“你別這樣,啊!我不怪你,真的沒什麼了不起,現在事情鬧大了,鬧開了,我看未必不是好事,牛大強他跑不掉,他脫不了幹係,怕什麼,我才不怕!”

雪梅抬起頭,眼淚汪汪地望著他:“還不怕?現在砍你一隻手,說不定將來還要你的命呢。”

“沒那麼厲害。”阿文笑著說:“我這隻手啊,也是該砍,誰叫我那天在黑巒峰摸了你呢?做了壞事,是該懲罰。”

雪梅忍不住笑了。她說:

“你呀——我真不知怎麼說你才好,都成這樣子了還開玩笑,沒一句正經話,人家心疼你,急都急死了,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