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6:出國(2 / 2)

教室裏一陣寂然,被門外的喧鬧衝蕩,留下語漠一個人。

沒有人注意到語漠的眼淚,一滴無可名狀的液體,淺淺地從眼眶中淌下來。

語漠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來,即使說出來的時候隻有自己能聽得到,但她還是說了:“我喜歡你。”

X中風平浪靜,誰走過,誰離開,誰留下來,都成了一個不會激起波瀾的史實。

隻有那些整天膩在一起,玩遊戲,徘徊,唱情歌,打架,喝酒,阿魯巴的人們能真切地意識到,有個人離開了。

胡吹風也想過,如果最後,語漠說一句哪怕“留下來”那麼簡單的三個字,他可能真的拚了全力也要留下來或者帶她走。

那張印著英文的機票,在茶幾上,鍍著冷光。

ew York.

胡吹風一直想要逃離父母的心,在掙紮過後,居然第一次麵臨了真實的離別。

不過兩天之後,他就該在地球的另一邊,他會想念這裏的人和事,可是再也不能經常回來看看了。

“cheer!”幾個人碰了香檳酒杯,為胡吹風這樣的好兄弟要遠行點了N次《離歌》,在KTV的氛圍裏,酒精和眼淚第一次有那麼純粹的意義。

都是為了離別。

“嘿嘿,大吹,美國的蘋果肯定比中國便宜,到時候回來別忘了我啊!”

“對對,還有我!到時候給咱們找個洋妞做嫂子呀,哈哈,你有福氣類!”

幾個男生在寒暄著,酒杯的聲音“砰砰”地碰在一起。

繽紛的燈光晃過酒杯裏的液體,窒息的錯亂。

胡吹風沒有笑,也沒有哭。他倒是一改平日裏嘻嘻哈哈的風格,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嚴剛華走過去,坐下來,自己開了一瓶青啤,一口氣幹完了。

“她還是沒有給你答案?”

“恩,可是不重要了。”

“是呐,所以,想開點啊,你是誰啊,你可是大吹啊!你可是我們心目中,天不怕地不怕,能侃能吹的胡吹風。”

胡吹風鼻子一酸,看著嚴剛華,眼底有濕潤的痕跡。

那天晚上,他遣走趙伯,一個人開著奔馳在城裏繞了幾圈,那是曾經小時候經過了無數次的公園,裏麵長著被自己刻了字的鬆柏……那是曾經吃過無數次的路邊攤,或許那裏的阿姨還記得自己頑劣地總是多要一串的傻樣子……那是投過硬幣的許願池,裏麵是每一次胡吹風感到無助的時候,許下的願望……

胡吹風下車,他知道,他熟悉的地方,都帶著語漠逛過一遍,這個許願池裏,不僅有自己的秘密,也有語漠的秘密。

“你當時許了什麼願望?”胡吹風站在池邊上,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硬幣往裏麵一扔。

“這是我最後一個願望,讓她的願望成真吧。”

淩晨的夜色,市中心的花園,許願池在最耀眼的一個點。寒冷的氣息和彷徨的錯覺,都沒有把這一切抹去。時光匆促地催著步伐前進,行人淡漠,無人知曉發生了什麼,什麼又過去。

如歌裏所唱,我給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

讓那枚硬幣,帶著願望,從此沉到深不見底的記憶裏,不再去呼吸帶著熟悉味道的空氣。

語漠放下筆,她聽到內心有隱隱的哭聲,到底還是為了他的離開而痛。周末,宿舍裏有一種寒冷的陰鬱,拉開窗簾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偶爾有鳥飛過。

沒想到有一天,那個熟悉的人就這麼飛出了自己的世界。

從此也許永遠也不能再見到了……

語漠手裏還攥著胡吹風留下來的iphone,她很想按下幾個字,問他有沒有走?

一看時鍾,也已經是星期天的下午4點了,該走的話也已經走了吧……

誰看得清語漠心裏一大片的優柔寡斷,她冷冰冰地藏著自己的秘密,以為隻待自我消受的起,蜷縮在角落裏自我悲憫。

胡吹風失望地又一次打開沒有提醒新消息的收件箱,他想,她到底是無情……

“旅客們,您乘坐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係好您的安全帶……”

透過小小的窗口,凝視著那片生長過的地方,直到它變成了一個小點,慢慢地抽離出胡吹風的生命…… 那裏有數不盡的舊時,有一段畢生難忘的情愁。

飛機起飛的一刻,胡吹風把早已編好的短信發給了語漠。

“無論你有沒有喜歡過我,請你幸福。”

這不像胡吹風的話,原本稚氣的語言,蛻出了成熟的味道。

“無論你有沒有喜歡過我,請你幸福。”

語漠望著冷冷的屏幕,一種失了心的疼痛,茂密地覆蓋了憂傷的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