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中一年一度的元旦彙演在枯燥無味的學習生活中被所有人用一種類似期待百花,金雞頒獎典禮一般的目光注視著。能登台自然已是一份榮耀,能摘得彙演的名次更會被明星光環所籠罩。
在高中為數不多的活動中,元旦彙演製造了一批又一批校園明星,能引起大家轟動的都是曆屆街舞社和話劇社的佼佼者。
嘻哈風和非主流,扭曲造作的校園文化,像是被壓抑的知識冷宮醞釀出來的調味劑,每每經過一次都會掠走一把又一把的歡呼,灑向中華大陸各個充斥著學生一族的地方。
青春裏的小自戀可以端上大平台展示給所有人看,平時不釋手的平光鏡,可以換上攝影機,從此在校園的紀念光碟上留下自己的足跡。多麼令人崇往的事情。
陳思思一想到這事,心裏還是多有不甘,明明自己和幾個同伴也有機會上台表演,可是卻……轉念又想到平時一直被各個班級女生愛慕卻永遠不露聲色,沉默冷俊的程虔會在那時登台彈奏,心裏依然充滿期待。
彙演之後就是沉重的月考,壓力會像泰山落頂一般襲來,這種狗血的劇情永遠是高中學生的痛。一代又一代留下的埋怨,築成一座凱撒的宮殿,片磚片瓦都是過來人留給過去的詛咒,裏麵住著此時此刻的我們。
彙演上,所有同學的內心都有確定期待的節目上演,可能是暗戀的人所在的合唱團,可能是一個唱著自己喜歡的歌的歌手,可能是向來由美女組成的舞蹈隊傾情奉獻的民族舞……
可永恒不變的是街舞社和話劇社。
那是永遠的保留節目,放在節目單的最後一場壓軸,喚醒已經淺淺入睡的觀眾和沉迷在裏的文藝青年。
姚鳳是文娛委員,負責自己班的節目。參與人數多的班級,文娛委員就會比較辛苦,化妝,彩排,到最後催場,一項都不能少。而姚鳳頭一次就得到了一個閑差事,程虔既不需要化妝也不需要催場,甚至因為其過硬的鋼琴水平連彩排都沒有去。
姚鳳在後台和程虔待在一起,偶爾遞一杯水,聊幾句話,看著臨演前還在排練的街舞節目。
“你緊張嗎?”姚鳳側過臉問程虔。
“可能……有一點吧。”淡淡的回答,音樂似乎已經飄到了另一個國度。
“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很莫名奇妙……”姚鳳撅著嘴,希望程虔不要因為自己這麼說而生氣。姚鳳隻知道,他會莫名其妙地哭,又莫名其妙不承認自己哭。
“嗬嗬。”
程虔揚起嘴角,簡潔一笑。
“如果……我是說如果,表演的時候有突發狀況,你會不會緊張到挫台?”姚鳳試探性地問。
“那要看什麼情況了。”
“哎呀,也不是什麼特別糟糕的情況啦,比如要是有人尖叫一聲什麼的?”
“……”
程虔覺得姚鳳在這種時候問這種問題,有點癡線。他起身走到鋼琴邊,撫過那些黑黑白白的琴鍵,凝視了很久……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
“既然你覺得我會挫台,那我就再好好練練吧。”
話音落下,琴聲響起。
姚鳳看了看牆上的掛鍾,還差半個小時就是程虔的節目了。她瞥了一眼四周,帶上化妝包,悄悄地從後門退出去……
時鍾的旋律敲打著神經,後台各種混亂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像一出鬧劇的伏筆。
青春的莫名其妙,在於我們當初帶著各種欣喜為對方做自以為會得到感激的事情,卻得到了截然相反的回應……
開場的幾個節目都很正式,校交響隊,合唱團,開場舞……台下漸漸陷入了一片昏沉……
“下麵有請高一(8)班程虔同學為我們帶來鋼琴獨奏《天鵝湖的逃亡》,掌聲有請!”
程虔在一片掌聲中登上了台,此刻追光還沒有亮起,舞台上一片漆黑,像無數次彈奏的時候自己墜入的夢境。一開始,他在夢裏一直尋找著一個人,可是沒有方向沒有線索,他隻能淪陷在黑暗的盡頭……直到一曲奏罷,他還依舊留在逃不出的黑暗裏。
終於,他可以在一片黑暗裏開始自己的演奏,或許隻有這樣,他才能從黑暗彈到黎明,從過去解脫……
台下有女同學拿著DV機等待著,都是一群對他有所耳聞的女生,她們的心情大概和看偶像的處女作如出一轍。
追光燈亮起!
程虔一身白色燕尾服,坐在黑色的鋼琴前,追光燈反射的光泛泛地落在亮漆的鋼琴上,一切都很唯美。
歡快的前奏從程虔的手指尖流淌,那種近似於憂傷的歡快,淌滌了本來還很快樂的情緒……
追光燈落在骨節上,刺眼而看不清人物的輪廓,隻聽得見悠悠地漸進輕緩的曲調,有一種逼人落淚的感覺。
這樣的音樂,很容易把人拉進一個故事,故事裏有個女孩在跳芭蕾舞,有個男孩在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