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進那淚水迷離的雙眼,秦淮的心底某些東西隱隱觸動,還記得,那時候沒有了爸爸媽媽,也是這樣的沒人相信,沒人正視,受人冤枉,她有多熟悉這樣的眼神,似乎就在昨日一般。
抿了抿唇鬆開了手,收起了先前的凶惡,秦淮放柔了聲音湊近他半哄,“你說拿我錢袋是為了報複我冤枉你,我冤枉了你什麼?”
刻意的換去了那個“偷”字,秦淮本來是要跟他拉近點距離的,可誰知她的這一湊近,少年慌忙一步後退,完全本能的雙手抱頭吼出,“不要打我!”
踉蹌的腳步退後,少年抱著頭狂躁的嘶吼,“我沒有偷看你洗澡!我也沒有混吃混喝!我沒有!我的錢袋是被人偷了!為什麼都不相信我!”
嘶喊的聲音到最後變成了無力,少年的雙手握成了小小的拳頭,固執的不肯放開最後的尊嚴。
他的竭斯底裏還在發顫,秦淮也知道的確是自己冤枉了他,抿了抿唇,她一點頭認真道,“我冤枉了你,我道歉,我請你吃飯,可以吧?”
說著又湊近了過去,可少年卻突然發狂的一揮手擋開了她,“走開!不要你可憐我!”
掙紮的起身跑開,那小小的人影飛快的穿過了小巷,消失在街角,待到秦淮反應過來之時,立馬追出去幾條街,卻再也沒看見那個固執的小小身影。
晃悠了一個大圈,也走累了,也餓了,秦淮也泄了氣,踹了腳厚厚的積雪,就灰溜溜的朝著客棧的方向回去,算了。
而此刻,不遠的一處街角裏,一個小小的腦袋這才緩緩的縮了回去,少年無力的垂下肩膀,小小的身子順著脫皮的土牆滑落在地,有些僵硬的收起雙腿,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裏。
暴躁的把頭埋在膝蓋上,狠狠的揪著頭發,少年的沉默隱忍最終還是爆發,再也承受不住眼眶裏的酸澀,放聲大哭的聲嘶力竭裏,帶著怎樣的寒風交織的冷冽,深深的觸動人心。
過了許久,許是哭得累了,少年抬起袖口狠狠的抹掉滿臉的淚痕,這才抽抽搭搭的抬起頭,可就在這時,映入眼底的卻是一隻幹淨的小手。
那張風幹的小臉皺巴巴的望著她,一把提起地上的孩子,秦淮連頭也不回的自顧自說,“餓了就跟我走,我說了是請你吃飯,不是可憐!”
那個“請”字咬得很重,少年似乎也明白了她真心沒有侮辱他的意思,看向她的眼神中隨即多了一絲不太明確的東西,也沒答話,就那麼任由這個粗暴的女人提著他走向客棧。
客棧的房間裏,一時間隻聽見筷子碰撞碗口的聲音,而且越來越激烈,兩個人也隨著激烈的碰撞聲加快了手下的速度,隱隱之中大有火拚之勢。
終於在一陣風卷殘雲之下,整個桌上就隻剩下空碟子以及四處飛濺的飯粒菜渣了,吃飽喝足的兩個人皆是滿足的癱在椅子上,瞥了眼那個小子,秦淮緩緩的起身伸個懶腰走向床榻,反正今天已經走不了了,“還是睡個午覺吧,昨晚都沒怎麼睡好。”
“蹭”的一聲坐起,少年脫口就吼出一句,“誰說我沒睡好!我昨晚在隔壁房間不知道睡得多好!”說完就別過頭,小小的身影強作鎮定的雙手抱胸。
他的這個動作讓秦淮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她本來是說自己昨晚沒睡好,可這小子卻突然急了眼,這算不算心虛?
誰知她這一笑,少年越是急了眼,指著她大聲的問,“你笑什麼!”氣勢雖然十足,可那雙不斷閃躲的眼睛卻不敢去看她。
秦淮樂了,樂得瞌睡都醒了,卻無所謂的聳聳肩笑道,“那今早我窗台下那狗爬的痕跡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狗。”
“……”少年無語,隻是那張憋紅的小臉有些氣鼓鼓的。
靠在床頭,秦淮也沒心思再逗他玩兒,已經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了,雖然知道她要找的人就在那個叫“百枯林”的地方,可這一路走來,越是靠近了,秦淮就越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她這一路沿途問過很多人,先前的人倒是知道的就給指路,可越是接近北上了,這裏的人反倒是越古怪,當她問路之時,有的是驚慌的說不知道,有的幹脆是擺了擺手都無視她了,這“百枯林”到底在什麼地方。
抬起手揉了揉發疼的眉心,眼角的餘光裏瞥見那個無聊的小子,秦淮忽然起身,有些欣喜的問道,“小子!你知道百枯林麼?”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你一個毛孩子又怎麼會知道呢。”不過隻是一瞬間的的欣喜,在問出口之後,秦淮就已經搶先否定了自己的問題,黯淡的垂下眸子,最後有些無奈的閉上眼睛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