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自然知道……難怪、難怪田殷和官府陡然翻臉,難怪田澧始終不曾派人將臨弦送過來,難怪我對檀音提起臨弦時,檀音臉色那麼奇怪——隻是臨弦呢?他們要整治田家,那麼臨弦呢?還有,田殷最近的反擊如此之淩厲,難道田澧已經……
我慌張地看向大哥,大哥卻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問的是冼家,因而安慰我說:“你放心,冼家的生意雖停了大半,但是我既然來了,就說明事情還有轉機。”
是了,當世七國之中,隻有岐國為最繁華,因此冼家的生意一半都在岐國。如今岐國的商賈勢力大受損害,冼家恐怕也損失不少,大哥就是因為這樣,才破例下山的吧?
“可惡!怎麼會這樣!”我一拳打在床上。
略略定了定神後,我又問大哥:“那麼臨弦呢?大哥,臨弦有沒有事?”
大哥捉住我的手腕,仔細察看了一番,歎氣說:“你以為田澧知道了這些,還會乖乖留在地牢?如果說他是田殷的把柄的話,那個臨弦自然就是他的把柄啊!”
“那麼臨弦呢?他現在到底在誰的手上?!”
“你很關心那人?”
大哥的神情滿含憂慮。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是!”
那個人是那麼地信任我,我怎麼能辜負他?況且他已經被世人辜負得夠了,我實在不忍叫他失望傷心!
“你不是已經派人去接那人了嗎?”大哥的語氣有些淡,“你放心,你派過去的是個聰明人,他一定能替你把那人帶回來。”
我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頓了頓,又覺得不對勁:“那麼田澧呢?大哥,你始終沒有告訴我田澧怎麼樣了。”
大哥的口氣更淡:“還能怎麼樣,自然是死了。若不是他使田殷亂了陣腳,我也不用下山親自指揮了。”
什麼?!
田澧死了?!
那個田澧、那個前幾天還同我們一起喝告別酒、在地牢裏將臨弦的玉佩交給我叫我替他好好保管的田澧已經死了?
不!我不信!
我扯著大哥的衣袖急道:“他什麼時候死的?”
大哥閉眼算了一算,然後說:“大概就是檀音回到這所宅子後不久的事情。”
什麼?!那、那就是說,本來隻要檀音說出來,我就可以想辦法去救他的了?!我意識到這一點,胸口陡然一痛,好似這裏被一塊大石恰恰擊中一般,頓時疼得全身失力,冷汗淋漓!
“檀音……”我抓著胸口的衣服恨恨地咬牙:我原來是那麼信任他,雖然有冼家多年的教育,又有大哥和雲飛哥的提醒,我還是像個傻子一樣呆呆地相信他,總覺得他不是大哥他們說的那種人,可是現在呢?看看他怎樣回報我的信任!我不是傻子:他既然早已通過碧雲宮同當朝宰相結識,那麼各地的城門何以還要關閉那麼久?!他不就是為了拖延我的時間,向我隱瞞他的動向,阻止我向冼家示警麼?!若非田澧為了臨弦的緣故私自助我回來,恐怕他設好了局以後,還要想個法子把我同那兩人分開吧……可是偏偏,田澧幫了我!我幾乎可以想象那些人是以什麼理由讓田澧獲罪!
可惡!
我當初,怎麼就那麼篤定他不會傷害我呢?!冼家曆代弟子的舊事我還看得少嗎?!事情走到這一步,我真是既恨檀音,又恨我自己——不、不,搞不好恨自己比恨檀音還要多!我明明已經聽過了那麼多忠告、見過了那麼多血淋淋的前例了呀,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會這樣呢?!
我想到這裏,真恨不得時光倒流,或者自己當日死守著田澧和臨弦,沒有因為擔心檀音而匆匆忙忙地跑回來!一想到我是因為他才讓田澧慘死、臨弦失望,我便忍不住刮了自己一個耳光!
“傻瓜!不要這麼難過!”
悔恨到極致的時候,手被大哥捉住了。大哥阻止我繼續打自己耳光,抱住我,把我狠狠揉進他懷裏:“我放你下山,不是叫他用這種方法使你失望的!”
他說著,在我額上親了一下:“早知道他會使你這麼傷心,我就該將你留在山上陪伴我才是——有遺憾也沒關係,至少你不會有機會這樣恨自己!尋道,跟我回去吧!我原就沒有希望你建功立業,我當初放你下山,隻是希望你看清這些個當權者的真麵目,看清所謂的為冼家掙來無數利益的下山弟子實際上沒什麼好羨慕的,他們的生活苦不堪言,不值得你崇拜!你現在應該看到了?那就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