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音呻吟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抱著頭說:“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過了沒多久,他又站起來圍著桌子繞圈圈,一邊繞一邊小聲自言自語說:“他沒跟我說過呀!嗯,確實沒有說過……可惡!竟然瞞著我!”
他這樣發了一回瘋,最後總算慢慢平靜下來。我極少見到他這麼……咳……可愛的模樣,不禁看得有趣,同時也更加好奇錢緒這個人了。我問他:“他教了你多久啊?他是個怎樣的人?他現在去了哪裏?”
檀音苦著臉說:“他麼,他是個怪人!至於怎麼個怪法,實在一言難盡,有空我再慢慢同你說!至於他的行蹤——他教了我五年就病死了,墓還是我親自領人給他挖的呢!”
“你怎麼一點兒也不傷心呀?”我見他將“病死了”幾個字說得輕飄飄,不禁十分詫異:“我以為你很喜歡他呢!”
檀音聞言,瞬間漲紅了臉:“誰說我喜歡他?!我會喜歡那個長發鬼?!笑話!!”頓了頓,見我壞笑,一臉“哦——原來如此啊!”的神情,又連連跳腳,說:“真的!我才不喜歡他呢!你是不知道,他不但身體瘦得似幹屍,臉色慘白如女鬼,還常年披著頭發四處走動,三更半夜乍然一見,簡直可以嚇死人!”
我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說:“你還曾三更半夜去找過人家呀?不是撒嬌說‘睡不著’要挨著人家一起睡吧?”
檀音受我調侃,終於惱羞成怒,將桌子猛然一拍,說:“臭小子,你還討論不討論正經事啦?!”見我一味偷笑,又來捏我的臉說:“你還敢說我!你看看你那小孩子脾性——你前幾天睡覺還抱著我流口水說夢話叫‘大哥’呢!”
我見他要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來,忙不迭叫停:“好啦好啦,還是說正經事比較重要!”他也欣然配合,說:“本來新法已經失傳,我們就應該收集它的製定者的資料,然後從中推敲;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製定者是那個家夥,而那家夥又已經逝世,那麼錢伶的身分是否真實,就變得相當重要了——你最想同我說的就是這個,是麼?”
我不迭點頭,說:“我聽說錢緒的兒子因為新法的緣故,早在十四年前便被頑固的守舊勢力給害死了!錢緒是否對你提起過他的兒子的事情?這個兒子當年是不是假死?”
“錢緒的確提起過他的兒子。而現在,我十分肯定那人便是錢伶。”檀音斬釘截鐵地說:“我已經同你說過了,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錢伶不會害我!”
“這麼說來,錢伶真的是那個人的兒子啦?”我兩眼已經開始放光!
檀音見狀,沒好氣地敲了我一下,說:“你給我規矩些,不許去打擾他!”
我摸著被他敲痛的頭,十分委屈:“我隻是想親近親近……”說著,看他臉色不對,馬上轉開話題問:“這麼說來,他會同我們一起上路了?”
檀音點點頭,說:“是。他手中還有一些他爹爹留給他的東西——不僅是書籍,還有人脈。這些東西隻有他能夠調動。他既願意幫助我,當然要同我們一起上路。”
“他為什麼願意幫助你?”我有些好奇。
檀音又敲了我一記,揚起嘴角說:“這便是大人的事情了!我不會告訴你,你也不必打聽。”
我聞言,撇撇嘴,翻了個白眼,用行動告訴他何謂“鄙視”。
後來一起吃禹從文帶來的宵夜時,我又問他:“你既然會彈琴,為何隻擅長一首呢?”
檀音隨口說:“你還記掛著這個啊?我這人,生平最恨被人逼著為無關緊要的事情浪費時間,偏偏我父王不但自己喜歡研習琴藝,還硬逼著滿朝文武和我同他一起研習!當時我為這件事情挨了不少責罰,那家夥便說:既然如此,不如將一首練至絕妙,遇事便用來搪塞。這首曲子被我用來搪塞了十幾年,當然彈得好啦!”
我聞言,不禁為那錢伶感到十分悲哀:他的身分來曆,竟然被這麼個混帳理由交換了去!想想真是……不過又覺得有趣:錢緒此人,果然是個好玩的人物!難怪他教出來的檀音如此狡猾,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