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秘密安排著走之前需要做好的一切事情:小狗子留下,給我做間諜頭子;甜兒隻準呆在側廂房,在我回來之前,不許踏入中堂半步;派出去探望楚凝的人回報,楚凝正忙著準備鞍馬、兵器,看似已無大礙。正在我和小狗子密談如何與裙子保持聯係,密切關注皇後動靜的時候,父皇身邊的貼身小太監來了:“東王,皇上要見你。”
見我?這麼晚了,什麼事呢?我不得不暫時停下手中的事情,帶著滿心的疑惑隨他進宮。
父皇的寢殿靜悄悄的。奇怪,說要見我,怎麼又不見人影,人呢?心裏一邊嘀咕,我一邊往寢殿深處走,轉過拐角,隻見父皇在裏間的燈下的臥榻上,脫去了龍袍,隻穿著一件家常的隨衣,拿了本書坐在那裏。
“父皇,”我立定行禮,“您找孩兒?”
父皇放下書,笑道:“翰兒來了,快過來,坐父皇身邊。”
我笑著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好奇地問道:“父皇找兒臣是有什麼事麼?”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麼?”父皇噎了我一句。
我語塞。
“翰兒,明日出征,你有多大的把握?”
“父皇是為這件事才召孩兒入宮的麼?”我略微沉吟了一下,回答道:“父皇放心,既然孩兒已經當堂立下軍令狀,就自當盡心竭力,若兒臣不能完成任務,孩兒願任憑父皇處置。”
“翰兒,”父皇感慨地摟著我的肩膀說道:“你可一定不能讓父皇失望啊。”
我笑了,胸有成竹的說道:“父皇你盡管放心,孩兒若是不能解決這件事情,就絕不回來見你。”
父皇滿意地笑著,站起身來,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下來一個木頭盒子遞給我:“這裏麵有兩瓶特製的墨汁,你每隔兩天,就用這墨汁寫封信給我,好讓我知道你在前線的情況,這墨汁會在幹後自動消失,除非用水浸然後再用火烤才能顯形,你拿上,萬一有什麼急事,也不必非得等兩天,你及時寫信給我,咱們隨時聯絡。”
我接過這盒子,卻犯了愁:“可是,這要怎麼傳呢?”
我的侍衛肯定是不能用啊,這麼高的機密,怎麼傳遞呢?
父皇微微一笑,衝旁邊喊道:“衛東山。”
“臣在。”衛東山忽然冒出來,把我嚇得一愣。
“你派幾個暗衛暗中跟著東王,保護他,順便傳遞密信。”
“是。”衛東山單膝一點,起身一縱便消失了,看得我目瞪口呆。這麼厲害!以前還真沒有想到。
父皇轉身對我說道:“你想要傳書的時候,隻要找一處無人的地方,吹一聲這特製的哨子,暗衛便會出現,他們會把信帶回來給我。”說完,父皇親手便把一個翠綠的玉製小笛子掛在我的脖子上。
“父皇——”
我低頭攥著那隻小笛子,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前世,我的父母都是高幹,每天都在忙工作,根本就沒有時間理我。從小,我就被一個人孤零零的關在家裏,自己跟自己玩兒。後來有了弟弟,他們就更沒有時間和心思管我了。工作和弟弟,已經讓他們疲憊不堪,即使在一起,也是充滿了相互的不能理解、指責和爭吵。初中畢業後,我實在是在家裏呆不下去了,幹脆一個人出來上學。整整七年,他們忙得連電話都很少打給我,更別說管我了。我就像野草一樣,任憑風吹雨打,日曬雪寒,什麼事情都是自己管自己。而他們呢,隻知道買東西寄給我,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我,出於愧疚,他們隻是盡量的滿足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久而久之,我就養成了獨立、高傲、而又說一不二的個性——隻除了我想要援藏那件事,他們竟然大發雷霆,狠狠的訓斥了我一頓,說我不該報名,自毀前途,還軟禁我!從我小的時候,你們就把我一個人天天關在家裏,然後去上班,你們什麼時候管過我?現在我大了,你們居然還這樣對我!我一氣之下翻窗逃跑,一個人跑到了一個偏遠的小城市,在那裏應聘上了公務員,誰知道還沒有幹滿一年,就出了車禍——跑到了古代,成了這個十三王,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翰兒,翰兒,你在想什麼?”
聽見父皇叫我,我急忙拋開那些回憶,收斂心神,鄭重的跪下謝恩道:“孩兒多謝父皇。”
“翰兒,你要爭氣阿。”父皇感歎地說道。
聽著他深情的話語,我心中一動,眼中竟已蓄滿淚水。雖然我很想抱住他大哭一場,但我還是強忍著,睜大了眼睛,任憑淚水在眼裏滾來滾去,直到磕頭出來,才任憑淚水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