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先生和西澤先生很快來了。渡邊說:對不起,打擾了,我們有一件關係到國家利益的重要事務來向您請教。他詳細講述了那個“憑空出現”的閃亮球體,及對兩個少年乘員的問訊。又讓阪本先生看了有關照片、錄音和錄像。他說:
“毫無疑問,我們的大鄰國在空間運送技術上有了革命性的突破,可惜,我們谘詢了很多專家,他們都猜測不到這究竟是什麼突破,連一點兒設想都沒有。至於他們為什麼把這個球艙送到衝繩,有不同看法,比如我和西澤先生的看法就不同。西澤君,請你先說。”
西澤嚴厲地說:“我認為,這是針對我自衛隊的奪島軍演,對方所做的是赤裸裸的恐嚇。球艙裏坐了一個似乎無害的小男孩,但我想這是有隱喻的——想想廣島原子彈的名字吧(美國扔在廣島的原子彈的名字叫小男孩)。”
渡邊笑著反駁:“那麼,那個小女孩又是什麼隱喻?死亡女巫?”他轉向阪本說,“按我的看法,對方的這種新技術肯定還不成熟,這個球艙飛到衝繩隻是實驗中的失誤。但不管怎樣,有兩點是肯定的:一、中國軍隊肯定開發了或正在開發某種革命性的投擲技術;二、這個球艙對我們非常有價值,簡直是天照大神送來的禮物,必須深入研究。”
阪本稍帶困惑地說:“我個人比較認同渡邊先生的意見。但你們為什麼找我?這並不屬於我的研究領域。”
“阪本先生,你剛才聽了兩個孩子同某個大人的談話錄音。我們將那人的聲紋,同我們掌握的中國高級科研人員的聲音資料作了比對,確認他是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的陳星北研究員。據我們的資料,此人在16年前,即2005年,曾來我國參加愛因斯坦百年誕辰學術討論會,與你有過接觸。”
阪本回憶片刻,想起來了:“對,是一個25歲左右的青年,小個子,日語說得非常流利。嗯,等等,我這兒好像有他的合影照。”
他匆匆打開電腦,搜索一會兒,找到了:“你們看,就是這個人。”
照片是四人合影,最旁邊的是一個瘦削的小個子,外貌看起來毫不起眼。阪本說:“他當時好像剛剛讀完碩士,那次開會期間,他曾和我很深入地討論過黎曼空間。我印象較深的是,他專注於‘非引力能’所造成的空間極度翹曲。噢,等一下!”
他突然有了一個電光石火般的靈感,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解開這個難題的鑰匙。“嗯,我有了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過於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目前我還不敢確認。渡邊先生,我想盡快見到球艙中那兩個孩子,哪怕從他們那兒得到隻言片語,都可以幫助我確證這個想法。”
渡邊搖搖頭:“那兩個孩子,尤其是男孩,是極端的民族主義者,在他們那兒你什麼也問不到的。不過我已經安排人帶他們到鳥取縣,去拜訪治沙之父遠山正瑛的重孫女。”他笑著說,“那男孩對遠山老人十分崇敬,也許在那兒,他時刻緊繃的警惕性會略微放鬆一點兒。我的一個女同事已經提前趕到那兒等他們。我們最好現在就趕過去。”
“你是說——讓你的女同事冒充遠山老人的後代?”
渡邊從教授的目光裏看到了不讚成的神色,便略帶尷尬地承認:“沒錯。這種做法確實不大光明,但事關日本國的重大利益,我們不得不為之。其實我派人冒充是為遠山家人好,不想讓他們牽扯到這種肮髒事中。至於我們——我們的職業就是幹這種事的。沒辦法,每個國家都得有人去做類似的肮髒事,有些人做廚師,也得有人打掃便池。”
西澤不滿地看看他,尖刻地說:“我看渡邊君過於高尚了。這算不上什麼肮髒事,你不妨比較一下那種可怕的前景:我們花巨資打造的NMD在一夜之間成了廢物,一顆‘小男孩’突然在東京上空爆炸。”
渡邊平靜地說:“西澤君似乎過於偏激了一點,情緒戰勝了理性,這是情報工作者的大忌。”他截斷西澤的話,“好了好了,我們暫時擱置這些爭議,反正咱們眼前的目的是一樣的,就是趕緊挖出那個球艙的秘密。對不,阪本先生?”
阪本沒說話,隻是點點頭。他打心底裏厭惡類似的“政治中必不可免的肮髒”,但作為日本人,他當然會盡力挖出這個奇異球艙的秘密。“好吧,我和你們一塊兒去,我會盡力弄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