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1 / 1)

入夜,簫聲依舊,濤聲依舊。飛星第一次下床來,她披了一件藕色織錦長衫拉開窗戶,江風呼嘯進來,飛星的長發,長衫一起在窗前舞動。中毒之後為了便於照料慕容夫婦將飛星移到了山頂他們的芙蓉宅居住。這裏是整個芙蓉山脈的製高點,它與其他兩座山的交彙處是奔騰的瀾滄江。此時是宋朝年間在公元1126年左右,全球氣候沒有變暖,環境沒有汙染,大氣沒有因為汽車尾氣而遭到破壞,所以瀾滄江的水流量是今天的三四倍,站在岸邊真可謂是驚濤駭浪,就是那巨大的水氣壓力都會讓人無法近身。

飛星遠望,江邊高點一處望江石亭之上竟然站著一人。那人長發白衣,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身影印在月夜、江水、蔥翠的群山之間……飛星看呆了。濤聲很大,而且離山頂很遠,那人顯然就是吹簫之人,聲音是如何傳送到這裏的呢?仿佛有擴音設備一般。

她既害怕又好奇,退回床上似睡非睡的聽蕭一夜。

次日,丫鬟弄玉和銀鷗進來伺候,她倆一個攪著托盤上的一碗藥,一個手腳麻利的替她掛好帳簾並拿靠枕塞進她的身後,扶她坐起來。弄玉說:“小姐的臉色怎麼不大好,昨夜可是睡得不香?”

飛星點頭道:“自我昏睡時夜裏就一直能夠聽到簫聲,昨晚我在窗邊看見江邊石亭之上站著一人,不知道是人是鬼……你們有聽到過簫聲嗎?”

弄玉抿嘴笑道:“我的小姐,那是人不是鬼,說起來還算得上是您的恩人呢!那會子您中毒危在旦夕,幸虧這位莫公子得知您的病情專程獻了一個良方給老爺,才將您救下來的!”

“老爺夫人起初以為他就是害您的人,後來才知道這位莫公子並非中原之人,是從新疆遊曆來此的,而您是在中原時中毒的。後來老爺夫人為這位莫公子大擺十天宴席呢,咱們山莊聚集了這許多的名門高手誰也沒有莫公子這般的殊榮呢!”銀鷗一邊為飛星掖好被子一麵說。

弄玉又道:“說起這位公子倒是也怪,每天晚上都在江邊待著。上次聽二少爺說他的內力非同一般呢!夜裏江邊風大浪大的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而他在石亭上紋絲不動地能站一夜!濤聲那麼大咱們在近前說話隻怕都聽不見的他卻千裏傳音把蕭聲送的老遠,連山頂這裏都可以聽到了!真是奇功啊!”

“弄玉姐姐,那你說上回老爺要他當眾練練他怎麼就是不肯呢?瞞不成是怕打不過那些各門各派的好手們,怕失了麵子嗎?”

“未必,不是叫深藏不露嗎?”弄玉將一碗粥拌些鹹鴨蛋黃送到飛星嘴邊。

“難道他是留了一手?那他說他解不了小姐的毒是不是也是留了一手……”銀鷗還沒說完,弄玉急急朝飛星這裏努努嘴又向她使了個眼色,大概是怕飛星擔心自己的毒勢。銀鷗捂捂嘴巴低下了頭。

弄玉端著碗片刻才說:“小姐再吃幾口吧?別聽銀鷗這小妮子胡說,您的毒已經沒有再發做過了,憑著夫人研析各種毒藥的經驗也會保您平安的!”

“沒事,昨夜沒有睡好累了,你們去忙吧,讓我再睡一下。”飛星並不擔心自己有沒有中什麼毒,這個身體不是她的,而她卻在這裏替“她”承受痛苦,真是不公平!何如才能離開……

不過媽媽,那個慈愛的媽媽,那雙每天都會出現的溫柔的手是她喜歡這裏的原因。身體的傷她不關心,老天讓她來這裏是為了療她心裏痛了十幾年的傷啊。

夜晚,簫聲再起。飛星好奇的站在窗邊眺望那個男人,夜風裏他的長發飛揚,白色的衣裾也上下地飄蕩著。他低頭握蕭。看不清麵目和他的任何細節,在月影下隻有輪廓。

古代的男人是如何的呢?飛星忽然有一種戲虐的心情,她疾步來到臥室裏的琴邊,這樣的箏飛星十幾年沒有播過了。那些年媽媽總是親自陪她去老師那裏練琴,後來老師說飛星是相當有潛質的學生,已經可以參加專業等級考試了,媽媽卻說練琴為的是陶冶你的性情不是為了要什麼文憑的。飛星便沒有再學習。隻是常常彈奏表演給家裏人聽,直到媽媽離去她再也不摸了因為媽媽愛聽,因為彈琴會想起媽媽……現在媽媽再次出現了,對琴仿佛不再有抗拒的心情。她坐下來撥弄琴璿,應景的彈了一首《高山流水》。簫聲忽然停了,一曲之後良久,簫聲再起。之後飛星又彈了《八月桂花香》、《一意孤行》之類自己能夠想到的比較複古的樂曲。

一夜,蕭止琴起,琴唱蕭和……直至天明。

這是飛星來到大宋過得最感愜意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