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磨難和挫折賦予他一顆堅忍、勤勞的心(3 / 3)

然而他最後還是選擇回來,在家鄉繼續發展事業,那是在1993年。

“現在想來,這一選擇可能不是最佳的,因為從那一年開始,我的經商辦企業遇上了不少挫折,困難往往還超出了我的預期。當然我沒有任何後悔,畢竟是一種生活曆練,而且這一段經曆為我積累了經驗,為後來的事業發展打下了基礎。”黃小榮說,那個時候的他似乎很希望自己能獲得挑戰自我的機會,不願在已相對走通的路子上徘徊,而是渴望尋求新的創業之路,即便賺不了太多的錢也甘願一嚐。“那時,也恰巧有萬市的發小傳話來,要我回家鄉與他們一起幹。我幾乎沒什麼猶豫,就放棄了那支七八個木工的隊伍,回到了這裏。”

發小召喚,言辭懇切,黃小榮放棄眼前這份穩妥的事業,決計返回家鄉並且轉行,其間有沒有情麵的成分?——他向來是個極講情誼的人,為了情誼會毫不猶豫地首先犧牲自己。我把這一分析說給黃小榮聽,他笑了笑,說“就是這樣嘛……”,這就對啦。

萬市一帶生產石灰已有較長的曆史,午目山下當年就開辦有多家石灰窯。這裏的山岩非常適合於成為石灰原料,所生產的石灰質量頗高,遠近聞名,銷量自然不錯。因此,當黃小榮知道發小們把他從臨安叫回來,是為了拉他一起辦石灰窯時,他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太壞的主意。“他們還對我說,做得好,一個月有一萬元左右的進賬,這也是很有誘惑力的,盡管我知道,燒石灰窯是個辛苦活,從山上把石灰礦開出來,再燒過,這個過程夠累人的。哪怕做石灰窯的一個小老板,仍然是很累的。但那時我又想到,當時萬市這邊,很多村民小組都辦了石灰窯,而我家所在的村民小組還沒有,我想如果在我們這個村民小組裏也辦這麼一個,倒也不錯。”黃小榮說,盡管是聽從了發小的召喚,但從中仍摻雜有為村民集體謀點福利的念頭,而辦石灰窯會讓自己變得更苦更累,這個他不怕。

1993年,黃小榮回到富陽萬市,與發小一起,在家後麵的午目山下辦起了一家石灰窯。確切地說,石灰窯是由村民小組開辦的,他和發小隻是承包經營者。因為是承包者,所以必須交納承包款,開辦後的第一年,黃小榮一人交納的那部分承包款是8萬元。

開辦石灰窯過程中的辛苦,常人難以想象,語言無法窮盡,在此按下不表。

好在該石灰窯承包後的第二年,就開始有了淨收入。也就是說,第一年的投入——包括石灰窯的基礎建設、設備、雇用員工、交納承包款以及其它開支,它幾乎耗盡了黃小榮前幾年的積蓄——過後,第二年他和合夥的發小開始有了收益,分到黃小榮手裏,每年約莫有六七萬。這個數字雖然與起初的設想還有一段距離,但已不能說這隻是一個小數目。

然而兩年後,即從1995年起,黃小榮又開始著手辦養豬場。“石灰窯雖然帶給了我一些收入,但它的經濟效益始終上不去,員工的勞動強度也太大。另外的兩個原因是,石灰的銷售已慢慢地走下坡路,從旺銷變得滯銷;政府加大環境保護的力度之後,也不允許小規模的石灰窯存在,即我所承包的這類石灰窯被關停,這是遲早的事。”敘述自己創業過程的黃小榮非常坦率,他說他並不是不喜歡曾經從事過的每一項行當,調整轉換隻是外部原因起了作用,但他一直留戀於此,因為每一次調整轉換都是對自己的一種鍛煉,一種提高。

“你曾經幹過的所有的活都不會白幹,都會在你身上留下經驗和財富。”一位哲人這樣說過。

黃小榮在1995年那年辦起了養豬場。他對筆者坦言,選擇養豬,是因為當時豬肉的價格比較高,可以說一年年地在遞增,令人眼熱。其時因為辦石灰窯,他已被搞得疲憊不堪,因此朋友向他建議養豬,還擺出養豬的種種有利因素,這恰好中了黃小榮的心意。黃小榮反複思忖:石灰銷售已在走下坡路,但豬肉這東西人人要吃,銷售至少不會成問題。何況,在石灰窯還沒有最後告段落時,還可以邊養豬邊辦石灰窯的。

與做木匠、辦石灰窯相比,對於從小在農村長大的黃小榮來說,這養豬應該更熟悉一些。小時候不就割過豬草、拌過豬食嗎?隻不過這一回養豬,不是一隻兩隻,而是一群,很大的一群。黃小榮覺得自己應該對此充滿信心。

他是個不輕易服輸的人,總想著尋找一個最合適的突破口,把自己最好的一麵發揮出來。

由他一個人投資,共投入15萬元——一個小型養豬場,這個投入不可謂不大,這是因為他在養豬的同時還想養魚,即把豬糞充分利用起來,用豬糞養魚,這似乎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產業鏈。為了養魚,所以建養豬場的同時又挖了一個魚塘,這投入就大了。為了節省成本。黃小榮隻請了一名幫工,可見其規模不大,甚至可以說隻是試驗性的。

興辦養豬場使用的是集體土地,當時就批下來了,這說明村裏和鎮裏是支持他的。這塊土地後來便成了黃小榮興辦企業的用地,一直到現在。

“雖然我知道應該怎樣養豬,豬糞養魚這一著棋也是走對的,但現在想來,辦養豬場這件事,我的決策仍然有點兒盲目,出現了不少錯誤:市場上豬肉的價格會出現波動,前幾年價格一直往上漲,並不意味著永遠會往上漲,漲到一定的程度它必定會跌下來——我養豬的第一年,小豬仔每斤跌到了七塊五,成品豬肉跌到了三塊五——而我對此沒有預料,這是其一;我畢竟沒有辦過養豬場,不知道養一兩頭豬與養100頭豬,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結果忘了給豬打防疫針,第一年一下子死了30多頭,全年虧本8萬元,這是其二;在虧本的情況下,我仍然以為應該擴大養豬場規模,結果第二年擴大了規模,第三年即1997年還養了三批豬,總數達400頭。後來才知道,規模大,弄得不好虧損也大,直到最後把我拖累。所以,從1998年開始,我不得不停辦養豬場,再次改行當。”黃小榮說,因為自己不停地轉換行當,有人開始懷疑他,有人對他略有嘲諷,認為他確實不是經商辦企業的料,還是安耽一點,種地去吧。對這樣的議論,黃小榮總是一笑了之。

“經商辦企業誰能保證一定不虧?虧了就不幹了,那什麼事情都會做不好。說到底,經商辦企業的過程就是鍛煉一個人意誌的過程,哪能經受不住考驗,輕易承認失敗啊?”黃小榮仍然微笑著,這種招牌式的微笑所顯露的,就是他低調、執拗、不輕易言敗的個性。

1997年起,黃小榮在養豬場原址辦起了“富陽萬市塑料母料廠”。塑料母料其實是一種塑料製品的填充物,它由石粉等原料做的,主要用途是在做編織袋等產品時,把這種母料填充進去,以此增加韌性等編織袋等產品。這家塑料母料廠之後,又過了一年多,還在斷斷續續經營中的石灰窯也徹底停了,他開始全力以赴地對付這家小微企業。

可以想見,經過多次折騰,黃小榮手中的積蓄已經少得可憐,新辦的企業又需要新的投入,但堅守誠信、極講義氣的黃小榮在對待石粉原料供應商、產品賣家以及員工時,總是盡量為對方考慮,盡最大可能給對方提供方便,包括交貨、付款和付工資時,首先滿足對方所需,留下的資金空缺由他自己想方設法去填補。

“小榮老板這人脾氣好,講義氣,值得交往!”即便是剛與黃小榮相識,剛成為他的合作者的商戶、賣家,也都會情不自禁地如此評述他。

是不是,正是因為他的脾氣太好了,太為對方著想了,有時還不得不額外付出更多,反而限製了他企業的擴大、事業的發展?

有人說,一個老板,如果脾氣太好了,老是在虧待自己,是做不成大老板的。這樣的話雖然不無偏頗,但若換一個角度來看,再結合黃小榮的為人和經商辦企業的經曆,會覺得這一說法確也有幾分道理。

“不欠對方的錢,包括雇工的工資,這是我給自己定下的規矩。辦這家母料廠的前前後後,一旦拿到原料,我馬上與石粉原料供應商結清款子。一旦一時拿不出,也會一點一點地付清。而我的母料產品是專門供給上海、上虞等地的塑料製品企業的,他們若是對我說,我們資金緊張,款子能不能遲一點付給你?我都會一律答應。這樣一來,我廠裏的欠款總額越來越大,後來連維持正常的運轉都成了問題。真的,母料廠沒有辦好,就是因為欠款太多。直到母料廠停辦的時候,還有16萬多元的應收款沒有收回來,基本上是沒有收回來的希望的了。”黃小榮說,辦母料廠失利並非經營不善,或是別的自身原因,主要就是因為自己對欠款追得不夠緊,過於顧及對方的利益,以至於拖累了企業。

這一原因和結果,不就印證了前文那一說法的正確性?

據筆者了解,至今仍然欠著黃小榮款子的廠家,好些已經倒閉了,比如上海塑料製品大型企業下麵的分廠,或者上虞等地的一些企業,好多已經喪失了還債的能力。那些曾與黃小榮有過合作的企業,出於對黃小榮的佩服,在企業倒閉之前,曾經主動以庫存家具、服裝來抵一部分欠款,上虞的一些企業還用黃酒、呢料來抵債。但再怎麼抵,也不可能徹底還清了。知道對方已經為還債,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黃小榮實在不願再說些什麼。

但令黃小榮欣慰的是,盡管由於母料廠虧損,加之欠款未能追回,他不得不陷入了舉債的地步,也曾欠下石粉原料供應商的款子。但經過三年的努力,他一點一點地籌款,最終全部還清。如今,他早已不欠人家一分錢了。

曾向黃小榮的塑料母料廠供應石粉原料的老板也告訴筆者:“小榮這人太講義氣了,他的講義氣讓人想不到!比如欠我的款子一時實在還不出,他決不會逃避,也不會找很多理由拖延,而是記得很牢,心裏一直想著歸還。在過年的時候,他還去我家裏走一下,或者多多少少還一點,表示這筆錢我沒有忘記掉,絕對會歸還的。他的那種認真、誠信,與別的老板相比,絕對是高出一截的。”

總是失利,換了別人,或許真會聽從好心的人規勸,索性打工去算了。在萬市一帶,曾經的企業家如今的打工者也不是沒有。但黃小榮不會如此選擇,他不相信命運,他相信自己。

2005年,在經曆了一連串的創業失利後,朋友們把錢借給黃小榮,讓他辦起了眼下這家名為“榮騰機械製造有限公司”的五金廠,主要生產機械設備的金屬外殼。起初的時候,黃小榮和他的妻子,以及幾名雇工,隻能用鍘刀等最原始的工具來切割鐵片,用電焊來焊接,做成一隻隻金屬外殼。起初都是用手工敲敲打打地生產的,畢竟堅持了下來,堅持到了現在,如今的設備和工藝也已大大改善。

但黃小榮說,一個人不能僅僅為賺錢而活著。經曆了那麼多轉折,我早已不怕轉行了,所以,以前經商辦企業時立下的規矩仍然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