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 3)

可是對於認識才一天的項青,普克卻發現,自己會在不知不覺中,去注意她的眼睛,她的表情,她的情緒和她身上一些細微的內容,而且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自己的關心。普克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異常,然而他又一次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因為那些莫名的因素而影響他最主要的任務。

項青在普克不小心觸到她的手背時,似乎微微地顫抖了一下。聽了普克的話,項青隻是抬眼看了看普克,馬上又垂下目光,沒有說話,然而臉上卻慢慢漾起一層薄薄的紅暈。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普克說:“對了,項青,你能不能想辦法讓我跟你母親見個麵,最好能有機會談一會兒話,隨便談什麼都行。”

項青說:“我也正這麼想呢。嗯,”她想了想,說:“這樣吧,晚飯她是不會回來吃的,等我們從酒吧回來,如果時間還早,就再到我家坐坐,應該能碰見她。”

普克說:“好。另外,你是不是常和你外公見麵?如果方便,能不能盡快讓我去見一下你外公?”

項青好像有點吃驚,問:“外公也跟這事兒有關麼?”

普克平靜地說:“隻是慣例,一般案子涉及到的直係親屬都會問些情況。你放心,我會很小心,不讓他察覺什麼。”

項青猶豫了一下,說:“見見倒是沒問題,不過我外公雖然年紀大了,頭腦卻非常清楚,而且他很多疑的。好吧,既然需要,我明天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這個周末我們去看他。”停了停,項青又解釋說:“我通常都是周末去看他的,而且總是一個人,這次帶一個人去看他,最好先問過他,不要讓他覺得太反常。”

正說著,兩人聽見外麵大門有響動,相互看一眼,都不再說什麼。緊接著門開了,原來是鍾點工來上班,手裏提著幾個裝了菜的塑料袋。

鍾點工一抬頭,看見項青普克,笑著打招呼:“哦,有人在家呀。”

項青站起來,笑著說:“張阿姨,來上班啦。讓我看看你今天買什麼菜了?”說著,走到張阿姨提來的幾個塑料袋旁,彎下腰翻著看了看。

張阿姨說:“買了點小排、蛋餃,還有些新下來的蔬菜,看看喜不喜歡。”

項青站起身,說:“今天阿蘭想喝鯽魚湯。”

張阿姨一聽,為難地說:“啊呀,早知道就好了,在菜場時我看到活蹦亂跳的鯽魚,心裏還想是不是要換換口味呢,想著項蘭常說魚腥,不喜歡吃,猶豫了一下又沒買。要不然,我現在去買。”

項青笑著說:“不用了,你在這兒忙你的,我去買好了,反正菜場也不太遠。再說今天有客人,我順便看看還買點其它什麼菜。”

說完,項青又跟普克打了個招呼,從沙發上自己的皮包裏拿了個錢包就出去了。

張阿姨笑著對普克說:“你先坐啊,我去廚房摘摘菜。”說著往廚房裏走。

普克也跟著往廚房裏走,笑著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幫你摘吧。”

張阿姨笑嗬嗬地說:“喲,那怎麼好意思呀,謝謝你啦。”

普克一邊幫著張阿姨摘菜,一邊和她聊天,先是問了幾句她家裏的情況,然後問:“阿姨,您在項青家做事有多久了?”

“時間不長,才三個多月。以前在她們家做事的,也是我們那個服務公司的,是個北方人。項青家是南方人,吃不慣她做的北方菜,後來就換我來了。”

“哦,您在這兒做鍾點工,每天就兩個小時,那跟他們家的人不怎麼打交道吧?”

“以前項老師,噢,就是項青的爸爸,他退休以前在大學教書,我一向叫他項老師的。以前項老師沒過世的時候,我下午來這兒,一般都能遇上他。項老師人蠻好,話雖然不多,但對人很客氣,總是和顏悅色的。項青這點兒特別象她爸爸,一點兒都不擺架子。”張阿姨說起話來,慢慢悠悠,有點囉嗦,不過說的很詳細。

“那您認識項青的母親嗎?”

“周副市長啊,見到是見過兩次,不過都沒有說過話,最多就是跟我點點頭。也不奇怪,她是大領導嘛。”

“項老師去世那天,是個星期五,您也來他們家了嗎?”普克按照張阿姨的習慣來稱呼項伯遠。

“星期五?不對吧,聽說他是星期六早上才送到醫院的嘛。”張阿姨回憶著說:“星期五那天我記得挺清楚,下午來了以後,項老師在客廳裏坐著。我看他臉色好像不太好,就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說,嗯,胸口有點悶,不過不厲害,可能過一會兒就沒事了。然後他就到書房去了。唉,誰能想到呢,第二天下午來時,就聽說他早上去世了。人年紀大了,可得小心點,說不準什麼時候哪兒就不對勁了。唉,多好的一個人,才六十歲就走了。”張阿姨邊說邊歎氣。

普克停下手,問:“阿姨,項老師那天下午跟您說他不舒服了?”

張阿姨聽了普克的問話,好像有一絲小心,說:“他隻說有一點點不舒服,我可不知道會有那麼嚴重。我們隻是做做家務,也不好管那麼多。”

普克明白張阿姨誤解了他問話的意思,忙笑著說:“阿姨,您別誤會,沒有怪您的意思,隻不過覺得平常項老師身體還不錯,怎麼那麼突然就不行了,隨便問問而已。”

張阿姨似乎鬆了一口氣,說:“哦,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如果那天項青不在,我可能還會多問問項老師,看能不能幫他做點什麼。不過,我知道項青在嘛,就不用擔心了。項青可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又溫柔,又漂亮,特別懂事、孝順,還有禮貌,百裏挑一啊。有這麼個女兒,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普克一愣,問:“阿姨,那天下午項青也在家?那天是星期五,她沒去上班嗎?”

“平時下午她一般都不在,我來上班時碰不到她,隻有快走時才碰到她回家。不過項青總是一下班就回家,很少往外麵跑,不像她妹妹。那天下午她倒是在家,是不是回來拿什麼東西?我來了不多久,在廚房裏看見她又走了。”張阿姨嘮嘮叨叨地說。

普克問:“那項老師覺得不舒服的事,項青知道麼?”

“這我可不知道了。我當時隻是想,項青一向都挺關心爸爸的,項老師氣色不好,她可能會照顧爸爸的吧,所以我才沒有多問項老師。”張阿姨又替自己解釋。

普克機械地摘著手裏的菜,腦子裏隱約覺得有件事,可一時就是想不起來。他隻顧想心事,手裏一把菜已經摘得隻剩梗了。

“哎呀呀,還是我來吧,看你這雙手,白白淨淨的,一看就知道是不怎麼會做家務事的,這菜要叫你摘下去,晚上你們都沒得菜吃羅。”張阿姨笑著拿回普克手裏的菜。

普克歉意地笑笑,仍然蹲在地上,還想接著再問張阿姨些什麼。這時他聽見門響,回頭一看,項青手裏拎著兩隻塑料袋回來了,其中一隻袋子裏的東西還在不停地跳。

“魚買回來啦。”項青把東西擱在水池裏,說:“張阿姨,您待會兒把這兩條魚做成湯好嗎?就放點蔥薑,隻放一點點鹽。”

張阿姨忙不迭地說:“好,好。咦,不過,項蘭平常口味不是挺重的麼?今兒個怎麼要吃淡啦?”

項青若無其事地說:“誰知道,她老是一會兒喜歡這樣,一會兒喜歡那樣的。”

普克跟張阿姨打了個招呼,站起身到水池洗了洗手,走到客廳。

項青微笑著說:“聽說應該給阿蘭喝魚湯,能夠補一補。”

其實項青剛才跟張阿姨說要買魚的時候,普克已經明白項青是考慮到項蘭的身體,卻又不想讓外人知道原因,才故意那麼說。

普克又想,項青真是一個心細如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