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和喬海明相比，仍然表現得更有控製力。言談舉止中，保持著她一慣的平淡和漠然。她甚至有勇氣主動向普克他們發問。
“這是什麼意思？”她問，“我作為證人，難道沒有受保護的權力？”
普克微微一笑，客氣地說：“當然有。請坐。”
張蕊不想坐，似乎一旦坐下，就難以離開這個地方似的。
“我不坐。有什麼話請直說。不過我能告訴你們的也全都說過了。”她說。
“還是坐下說吧，”普克用溫和但堅持的語氣說，“恐怕咱們還得多談一會兒才行。”
張蕊盯著普克看了一會兒，轉開視線，走到普克他們對麵的座位坐下。
普克問張蕊：“張蕊，關於十七號晚上你丈夫喬海明身上發生的事情，你還是堅持上次的說法？”
“當然。”張蕊不動聲色地說，“因為那就是事實。”
普克一笑，說：“我記得這句話你用過不止一次了。”
張蕊堅決地說：“這一次絕對是真的。”
普克和彭大勇對視一眼，都有些按捺不住，輕輕搖頭。普克把那張欠條捏在手裏，繞過桌子，走到張蕊麵前。
“那好。張蕊，既然你有如此的勇氣‘大義滅親’，我們感謝你的支持。”普克和顏悅色地說，“我想再問幾個簡單的問題，可以嗎？”
“問吧。”張蕊簡短地回答，“隻要我知道。”
“你告訴我們，你丈夫對你提到他給陳虹寫了一張欠條，正是為了要回這張欠條，他才回頭殺了陳虹，是這樣嗎？”
張蕊思忖片刻，小心地說：“他是提到欠條。但他是不是為了要回欠條才殺陳虹，我也不清楚，都是聽他說的。”
普克看出張蕊的謹慎。他又問道：“就算你丈夫說的是真話吧。那麼他殺了陳虹之後，有沒有拿回那張欠條？”
“沒有。”張蕊停了停，又補充，“反正我沒見到。”
普克注視著張蕊的眼睛，用強調的語氣問：“你確實沒見到那張欠條？”
“沒有！”
“那就好。”普克輕鬆地說。
張蕊被普克弄迷糊了，抬頭看著站在身旁的普克，一臉疑惑。普克忽然把手中捏著的那張欠條攤開，放在張蕊麵前展示。
“那麼你見過這張欠條嗎？”普克迅速地問。
張蕊目光掃過那張紙，大吃一驚。她本能地伸手去搶那張欠條，普克自然不會讓她搶到，靈活地閃開了。張蕊情不自禁站起身，似乎還想去搶，旁邊彭大勇一聲斷喝阻止她。
“張蕊！坐下！”
張蕊這時才醒悟過來，馬上坐回原位。她的目光遊移不定，神情緊張慌亂，顯然在急著思考眼前的狀況。普克卻不容張蕊喘息，用急促的語氣追問她。
“張蕊，這是不是你丈夫寫的那張欠條？”
“我……不知道，我說了我沒見過……”
“沒見過？那你為什麼緊張？”
“我……沒緊張，隻是奇怪……”
“奇怪什麼？”
“奇怪……也沒什麼奇怪的……”張蕊垂下眼睛，躲避普克的逼視，“也許……是你們從陳虹家找到的。”
彭大勇看到張蕊雖然已經失去了開始的鎮定，但仍然是死撐的態度，有點兒不耐煩了。他提高聲音，喝斥道：“張蕊，你知道做偽證要承擔什麼責任？法律規定最多能判幾年？啊？既然到這一步了，我們肯定不是信口開河！都這時候了，你還不說實話！”
張蕊的下意識扣著椅子邊，扣得非常用力，指關節都變白了。但她麵對彭大勇的質問卻一言不發，保持沉默。
彭大勇還想對張蕊繼續加壓，普克給他使個眼色。
“張蕊，”普克平靜地說，“你真希望接下來的幾年，喬心月要到監獄去看望媽媽？”
張蕊全身打了個冷戰。她抬起眼睛看著普克，臉上流露出驚恐，慢慢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好一會兒，她使勁把內心的恐懼咽回去，又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