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普克很早就醒了。他心裏裝著陸天晴的心事，早早地到了局裏，準備和彭大勇商量此事。沒想到彭大勇比他還早，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了。
一見普克，彭大勇就興衝衝地說：“那些花瓶碎片上的指紋總算采集到了。有些清楚，有些不太清楚，不過有一個人的指紋百分之百可以確定！就是喬海明的。這回看他還有什麼說的！”
普克對此卻提不起精神，隻是說：“這也不奇怪。喬海明不是說了，他被陳虹氣急了，的確撈起花瓶想砸陳虹，隻是沒砸而已。”
“他當然不能承認他砸了！”彭大勇不太服氣，“他要承認了，就是殺人犯了！”
“但這隻是咱們的一種思路，不能簡單地因此斷定是事實。”普克心平氣和地說，“這相當於從結論反推原因。你說是不是？”
彭大勇有點兒泄氣。其實他也明白普克說的道理，隻是實在找不著方向，而喬海明有著現成的嫌疑，難免想偷懶撿個便宜。不過一旦普克說明了道理，他也很坦然，說：“我就是不甘心，所以……”
說著，有些不好意思。普克安慰他。
“不怪你。我也犯了一樣的毛病。”他說，“不過昨晚我見到一個人，有了重大的新發現……”
話剛說到這兒，忽然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彭大勇隨手接起電話。
“喂？我是彭大勇……張蕊找我們？行，你讓她進來吧。”
掛了電話，彭大勇有些驚訝地告訴普克：“門崗說張蕊在門口，點名要找咱倆，說要報告重要情況。我讓門崗放她進來。”
“張蕊？”普克也有些意外，猜測著，“她有什麼重要情況？”
“誰知道？”彭大勇沒好氣地說，“兩次調查她都滿嘴假話，這次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普克剛才的思路被打斷了，他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張蕊可能對他們說些什麼呢？在對喬海明的調查中，張蕊始終出於顯而易見的目的維護著喬海明，不惜與喬海明串通證詞，欺騙警方。她對普克他們的調查也一直抱著冷淡回避的態度，出言相當謹慎。即使謊言被普克他們戳穿，她仍然保持鎮定，絕不認帳。可以說，張蕊對待警方的調查，遠比喬海明難以應付。而這樣一個女人，現在忽然主動跑來找普克他們，要提供“重要情況”，這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重要情況”呢？
正在猜想著，張蕊已經來了。普克一看她暗黃的臉色和深深的黑眼圈，就斷定張蕊昨晚肯定沒有睡好。
張蕊顯然有些緊張。她緊緊地把一個黑包抱在懷裏，像抱著一個救星似的。進來後沒有馬上開口，喉嚨有努力吞咽的動作，像是因緊張而口幹所致。
普克和彭大勇故意不先開口，隻是冷淡地看著她。張蕊咽了半天唾沫，終於能說出話來了。
“對不起，那天我撒謊了。”張蕊說。
這話並沒有令普克和彭大勇吃驚。他們等著張蕊的下文。
張蕊卻沒有馬上接著往下說，而是將懷裏那個緊緊抱著的黑包放在近旁的桌上，拉開拉鏈，從裏麵掏出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塑料袋。然後她再像變魔術似地，一層一層拆開塑料袋，足足拆了七八層。
最後一層塑料袋打開，裏麵是一雙男式皮鞋。
“老人頭！”
彭大勇一眼看出了皮鞋的品牌。他立刻上前拿起皮鞋，翻過來一看，鞋底很髒，但是因為是新鞋，鞋底的紋路很清晰，而那些清晰的溝路裏，能夠清晰地看出深黑色的印跡。
那顯然是已經幹了的血跡。
普克和彭大勇不由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都有些緊張起來。
張蕊艱難地說：“這是老喬……喬海明那天穿的皮鞋。”
普克注視著張蕊，問：“不是已經扔了嗎？”
“是扔了。”張蕊說，“而且是我扔的。可我現在知道我錯了，所以我又把它找回來了。”
普克點點頭。想了想，他問張蕊：“你說的重要情況，就是指這雙鞋？”
張蕊點點頭，又搖搖頭。她的眼神說不出的複雜，內心的矛盾和掙紮顯而易見。彭大勇忍不住想開口追問了，普克暗中做個手勢，示意他耐心等候。果然，在經過了一分鍾的思想鬥爭後，張蕊仿佛下定最後的決心，開口了。
“陳虹是喬海明殺的。”張蕊說，“這是喬海明親口告訴我的。”
這個“重要情況”，令普克和彭大勇同時愣住了。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