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3)

這話聽起來有道理,可對於特殊情境下的陸天誠父母來說,顯然行不通。不僅陸天誠母親不肯讓步,連陸天誠那位病中的父親,也口齒不清地表達了反對。隻有陸天晴,始終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沒有開口。

雙方爭執了半天,誰也不鬆口。普克看僵持不下,將陸天晴拉到一邊。

“我能理解你們全家的心情,”普克誠懇地勸解陸天晴,“不過案件還在調查之中,在查清真相之前,我們不能憑空認定誰對誰錯。她說的沒錯,畢竟現在她還是孩子的第一合法監護人,的確有權利把孩子接回去。”

陸天晴沉默片刻,說:“對你們來說,案子可能還沒弄清。但對我父母來說,有一點起碼是很清楚的。她沒有資格做我哥的妻子,也沒有資格做凡凡的母親!”

普克溫和地說:“但我知道,你更關心的是凡凡的健康,對嗎?”

陸天晴一怔,看著普克。

“隻要你願意,”普克說,“你就能說服父母。”

陸天晴苦笑一下,想了想,歎口氣說:“我現在理解我哥的感受了。”不等普克再說什麼,她做了決定,“我來跟他們說。”

說完,陸天晴走到那邊,在母親耳邊說了一會兒,母親默默地抬頭盯著陳虹。陳虹轉開眼睛,躲避陸天誠母親的目光,臉上流露出緊張的情緒。

最後陸天誠的母親被女兒說服,沒好氣地說:“我不管了!反正凡凡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找你算帳!”

說完,賭氣轉身回到裏間。片刻,牽著凡凡從裏麵出來了。陸天晴馬上走上前,拉著凡凡的手,將孩子送到陳虹麵前。

“行了,你帶凡凡走吧。”陸天晴簡單地說。

陳虹正一臉焦慮地等待著,見此情景,臉上掠過一絲喜悅,忙把凡凡摟在懷裏,對陸天誠父母說:“謝謝爸媽,謝謝你們照顧凡凡。”她站起身,低頭對凡凡說,“凡凡,跟媽媽回家去吧。”

不明所以然的凡凡隻來得及說了聲“姑姑再見”,便被媽媽拉走了。在經過普克身邊時,陳虹低聲說了一聲“謝謝”,便拉著兒子走了出去。

房間裏好一陣沉默。

還是普克先開口,盡量安慰了老人一番,多少減輕了一點兒他們的憂慮。接著普克彭大勇便和他們又問起了一些陸天誠的情況。不過,由於近年來陸天誠和父母接觸較少,所以兩位老人說來說去,也說不出什麼新的內容。

普克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陸天誠的父母:“就你們了解,陸天誠平時……”考慮到陸天誠家人的感情,他小心地斟酌著用詞,“平時他的言談舉止,是比較隨便呢,還是很文明?”

陸母馬上說:“當然很文明啦!我們天誠從小規矩,家教很嚴,從來不敢隨便亂說話的。”

普克追問:“他平時不喜歡說髒話嗎?”

陸天晴在一邊插話:“從小到大,我哥就沒學會過罵人!”

普克臉上露出疑惑,追問道:“如果碰到讓他特別氣憤的事情呢?”

“他就是再生氣,最多會說一句:太不像話了!就算碰到別人會罵祖宗的事兒,他也不會說髒話的。”陸天誠母親堅決地回答。

“哦,是這樣……”普克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與陸天誠一家人的再次接觸,看起來仍是一無所獲。普克彭大勇多少有些失望地離開了陸天誠父母家。

然而,此時的普克,卻陷入一個很模糊的謎團中。他在心裏對自己說:這不是件挺奇怪的事情麼?陸天誠自小家教甚嚴,安分守己,連一句普通的髒話都不會說。可是4月5日那天晚上,他卻一反常態,對喬海明大拋汙言穢語。為什麼多年的性格會一下子發生那麼巨大的改變呢?

陸天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夜裏,普克腦海裏不斷地盤旋著這個問題。

幾天來,普克一直忙於案件調查的具體過程,看現場,去法醫中心,走訪死者親屬,訊問嫌疑對象……在這個具體的過程中,普克的注意力幾乎全部集中在和死者相關的那些人身上,了解他們的個性,猜測他們的內心,判斷他們所說的內容是否真實,從而查找每一絲有用的線索,來實現案件的偵破。

可以說,短短幾天中,普克對於案件的當事人及相關對象們,都有了一個相對清晰的印象。比如陳虹的美麗、軟弱、淺薄和不高明的謊言,比如喬海明的圓滑、道貌岸然和功利,比如陸天晴的獨立、敏銳、時而顯露的直率以及莫名的憂鬱……

可是現在,當普克將自己沉入徹底的黑暗和寂靜中時,卻猛然發現,對於整個案件的核心人物陸天誠,他卻沒有一個完整而清晰的認識。是的,從陸天誠父母及妹妹的描述中,普克得知陸天誠自小循規蹈矩,是一個老實忠厚的人,生活中善良、誠實、孝順,工作中踏實、勤勉、安分守己。對於生活沒有過高的奢求,將平和安定視為人生的理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