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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彭大勇對喬海明實施留滯訊問時,態度是謹慎的,盡量避免引起外界的注意力。因為三十九歲的喬海明,是市委某局正處級副局長,正處於前途一片光明的關鍵時期。雖然法醫的檢驗結果基本能夠證實陳虹的舉報並非憑空捏造,但畢竟還沒有拿到確鑿的物證,來說明喬海明就是陸天誠死亡現場的第三人。如果陳虹這一次的證詞依然有虛假成份,那麼對喬海明的留滯,難免會給他帶來不利影響,也會給普克彭大勇的工作造成不良後果,因此,謹慎的態度確實是必要的。

在留滯室中,普克彭大勇按照程序對喬海明進行了訊問。

普克的語氣是平靜的:“你叫什麼名字?”

喬海明平靜地回答:“喬海明。”

最初被帶來時,喬海明表現出非常意外的情緒,臉上的疑惑、不安和茫然之情,和通常無辜者的表情相符。但很快他便鎮定下來,雖然這種鎮定顯然依賴了人為的努力,但這種克製力已足以令人敬佩了。

一係列最基本的問題,喬海明都一一如實回答了,沒有任何的抗拒行為。對此狀況,普克心裏卻並不抱有過於樂觀的想法。憑他的經驗,越是冷靜的訊問對象,往往越是難以從其口中獲得真實的信息。

普克問了一個尋常的問題:“喬海明,你知道今天為什麼請你到這兒來嗎?”

喬海明用自然的語氣回答:“這正是我想問你們的問題。”

彭大勇譏諷地說:“你看起來挺自信嘛。”

喬海明針鋒相對地答道:“因為我是共產黨員,我相信黨領導下的執法隊伍一定能秉公執法,不會冤屈好人。”

普克不得不在心裏佩服喬海明的口才和冷靜。看得出,喬海明即使有問題,也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從他口中挖出來的。

普克略一思索,若無其事地問起喬海明的家庭住址,喬海明如實回答了。普克又詢問了幾句喬海明的家庭狀況,像是閑聊似地,和喬海明談了談他的尋常家事,諸如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規律,等等此類的問題。在這種聽似不著邊際的閑聊中,喬海明平靜的情緒被微微擾亂了,眼睛裏不時掠過一絲遲疑和茫然,回答問題時,不再像開始那麼不加考慮地脫口而出,而總是要停一兩秒鍾,稍加思考後才作回答。

普克隨隨便便地問:“喬海明,從你家到清江舊大橋要用多長時間?”

這一次,喬海明遲疑的時間增加了兩秒,想了一會兒才說:“那得看是怎麼去。”

“那你平時一般是怎麼去呢?”普克仿佛毫無用心地問。

喬海明又是一番遲疑,回答道:“現在大家都走新大橋,去舊大橋要多長時間,我沒專門測試過,沒有把握。”

普克馬上追問道:“可我剛才問你去舊大橋需要多長時間,你又說得看是怎麼去。你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點兒前後矛盾嗎?”

喬海明愣了一下,眼睛裏努力克製的煩躁漸漸浮了起來,提高聲音說:“對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認為我已經付出足夠的耐心了!你們到底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出來。告訴你們,我喬海明是堂堂國家公務員,是黨的幹部,你們這樣沒有根據地亂來,最後是要承擔責任的!”

這番話說得義正辭言,但對普克和彭大勇來說,並不能起到幹擾的作用。普克甚至微笑了一下,說:“看來,你對清江舊大橋的問題比較敏感?”

喬海明像是被普克的話提醒了,不引人注意地做了個深呼吸,很快,情緒又恢複了平靜,若無其事地回答:“我為什麼要對這個問題敏感?我隻是說沒把握。如果你們真的很想知道,我可以根據以前的經驗計算一下……”他做出認真回憶的表情想了想,接著說,“嗯,如果是走路,大約需要四十多分鍾;要是騎自行車,最多十五分鍾吧;坐公交車的話……對不起,我很多年不坐公交車了,實在沒印象。如果是坐自己的車,不堵車,差不多十來分鍾就夠了。”他挑釁地看著普克,“這麼回答,你們滿意了吧?”

普克客氣地說:“謝謝你回答得這麼詳細,我們很滿意。”隨即,他的話鋒一轉,問道,“那麼4月5日晚上,你是怎麼去清江舊大橋的呢?”

話音剛落,喬海明就從座位上站起來,厲聲喝道:“那天晚上我就待在家裏,哪兒也沒去!你們不信,可以自己調查去,也可以去問問我太太!少跟我來這種旁敲側擊的把戲!”

普克不理會喬海明的態度,平靜地問:“喬海明,你認識陸天誠嗎?”

喬海明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又慢慢地坐下,臉上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原來是因為陸天誠!”

“聽說你們是朋友?”普克問道。

“朋友談不上。”喬海明流暢地回答,“我們曾經在一個單位工作過,關係還不錯。不過這兩年很少來往了。”他臉上流露出幾分悲哀,“他在清江大橋跳橋自殺的事情,我隱約聽說了,覺得很不可思議。”

普克馬上問:“誰告訴你他是跳橋自殺?”

喬海明臉上似乎掠過一絲很難察覺的驚慌,馬上又平靜地答道說:“大家都這麼傳言……”他想起什麼似地,一臉氣惱,“怎麼,難道你們認為我跟這件事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