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劉古愚的教育價值觀(1 / 3)

郝文武

教育價值觀是人們對教育的功能、作用的根本看法。它對一個人的教育思想、教育實踐,一個國家的教育方針、政策和教育發展,都有全麵的根本的影響作用。劉古愚的教育思想十分豐富,包括品格教育思想、實學及實業教育思想、普及教育思想和教育管理思想等。這些教育思想及其指導下的教育實踐,都反映著他的愛國熱情和他的教育為富國強國之本的教育價值觀。研究劉古愚的教育價值觀,對於全麵深刻探討他的教育思想,繼承和發揚他的教育思想的精華,是很有意義的。

一、教育價值觀的核心:富國強國,教育為本

教育是培養人的社會活動。它有哪些功能、價值,對社會及受教育者有什麼作用,這是僅次於教育本體論的一個重要問題,也是每個教育家甚至每個教育工作者在解決教育問題、闡述教育思想、教育觀點時都必然涉及的問題。對這一問題,自古以來眾說不一,爭論不休。劉古愚十分重視教育對社會的作用,但他並不是籠統地,而是有區別地強調教育的重要作用的。

教育有不同類型,有重詞章考據、八股虛文和唯士而教的教育,有重學以致用、工農商兵的教育。劉古愚認為,教育在國家民族發展中具有重要作用,它決定著國家民族的興衰存亡,但並非任意一種教育都能促進國家民族的發展。好的教育能使國家民族興旺發達,富裕強盛,不好的教育則使國家民族貧窮軟弱,日漸衰落。重詞章考據、八股虛文和唯士而教的教育是不好的教育。中國曆來的教育就是這樣一種教育,它是中國貧弱的根源。他認為,重學以致用、工農商兵的教育是好的教育,西方的教育正是這樣一種教育,它是西方各列強富強之根本。從這個觀點出發,他又進一步指出,中國要強盛,教育應發展。但不能盲目地、籠統地強調發展教育事業,而應根據國家的實際和存在的問題提出教育發展的方針。因此,他認為,中國發展教育的宗旨應該是提倡實學,拋棄虛學,變唯士而教為重民眾教育。

教育發展包括提高質量和擴大數量。劉古愚認為,中國的人才和教育不如別國,首先在於空談之虛學導致的人才和教育的質量不如別國。因此要以重經世致用之實學提高人才的質量。他指出:“外人之學在事,中國之學在文;文遁於虛,事征於實,課虛不如求實,故造就遜於人也。”中國人束發受學,隻知作八股,“讀道德之言,亦知聖賢談理之精,讀經濟之言,亦知名世論事之切”,但就是不與國事家事自身之事相聯係。因此,一旦身列仕途,麵對天下之事皆“毫未預為之計”,“以之理財,財則消耗;以之治兵,兵則虛冒”,“天下事安得不壞”。他指出,欲救其弊,“整飭今日之學校”,“當自事事求實始”。其次在於唯士而教導致的教育和人才的數量不如別國。因此,要以重民眾教育擴大其數量。他指出,西人設學以人人應盡義務,因而無人不學。中國設學為士子入仕捷徑。婦女去其半,吏、兵、農、工、商又皆不學,僅餘十二分之一的士人為學。“十二人共為一事,一人聰明強健,而此十一人蠢愚懦弱如嬰孩,以敵各國有學問之多數人,能勝人者,吾不信也。”士人真能任事者又極少。“雖有一、二才俊之士出於學校,豈能率窳敗不能治事之吏、兵、農、工、商為富強?”且學廣才能出俊傑,輕民眾教育對於奇異人才的培養也是不利的。重民眾教育又“當以設於鄉之蒙學為基礎”,加強婦女教育。這樣既有利於我國“人人皆學”,皆聰明能幹,又可事半功倍。隻要“卑人人心目有當時之務”,使“人人出而有用”,中華民族是完全可以雄踞於五洲的。

二、教育的政治價值:以學為政,政通人和

教育自古以來就有重要的政治職能和價值。近代社會發展使教育與經濟發展結合日趨密切,但並未因此使教育的政治職能和價值受到絲毫削弱。劉古愚不僅像古今中外的教育家一樣高度重視教育的政治價值,認為教育是治國治政之本,“以善政為治者霸,以善教為治者王”,而且在如何發揮教育對政治的作用,如何利用教育的政治價值等問題上,還有獨到的見解。

教育為政治服務,劉古愚稱之為“學以為政”,“以學為政”。這又分為兩個方麵。一是以學造就、選拔和任用官吏。二是以學教化民眾。在古代,重視教育的政治作用更多的是重視教育為統治階級培養統治人才,重視“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雖然也強調“化民成俗”,但這裏的“民”的範圍是十分有限的,實際上是不包括工、農、商等一般民眾的。劉古愚反對這種“以學為政”,指出:“鄉間之農、工、商、賈胥納於學,然後為以學為政,然後能自立於今日之世。故今日興學,人人與有責焉,不獨王公卿士之任也。”教育是政治之根本,當然也是變法唯新之根本。變法能勝者都在於抓住了教育這個根本。“中國非變法不能自立”,此種說法是模棱兩可的騎牆之語,因為它並沒有指出變法之根本。如果抓不住教育這個根本,變法是決不會成功的。因此他指出,“此次變法,須從治鄉立根基。”“從鄉學做之,然後以變朝廷,此今日變法下手法也。”以學為政不僅要“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是一種對社會統治者、管理者的教育,是一種政治教育,也要重視提高廣大民眾的政治素質,是一種普及教育、民眾教育;變革政治及提高國民的政治素質不是從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進行。劉古愚的這些主張可以說是前無古人的。

“以學為政”、“學以為政”,劉古愚認為這並非他首創,而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這種文化傳統是在中國社會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的,不僅在曆史上起過積極作用,對現實也有積極意義。但它隻是一種指導思想,具體內容和形式要隨著社會的發展而變化,否則就不能達到應有的目的。他指出,夏、商、周三代是渾樸的時代,這時政就是學。春秋以後為權力之時代,有政無學。孔子以為唯學可以救政之衰,因此著《論語》。《論語》“乃以學字冠首”,“首篇言學,次篇為政”。但孔子不能預知未來之政。故後人注有《周禮》。“《周禮》三百六十官,即三百六十學,學而後為政也,故此後將為以學為政之天下。”以學為政有多種形式,隋唐到近代的科舉取仕也可以說是其中的一種形式。劉古愚和孔子一樣,認為隻有以學為政才能救中國政治之衰敗。那麼為什麼近代中國科舉取仕的以學為政又使中國喪失主權,割地賠款,受人欺辱呢?他認為導致其惡果的原因不在以學為政的指導思想,而在它的形式和內容。“學師不能治官事,是後世詞章取科第之學。非自古聖賢經世之學。”他一方麵認為以學為政是正確的,是富強中國之根本,極力主張和宣傳這一思想,又認為近代科舉取仕、重詞章考據空談之虛學,輕經世致用之實學,使學校成為科舉附庸的“以學為政”是不足取的,是應該拋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