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仍然很冷。我找了一隻手電筒,就是酒盒子帶的贈品,和媳婦一起,將那隻小貓拿到樓下草房後麵。用鐵鍬,在香椿樹的旁邊,破片冰上層、深深地
挖了二個坑,埋了那隻小貓。我把那隻手電筒也同時埋人地下,希望能夠照亮小花貓未來的路。心中還想過燒點紙錢。但是,這個念頭,與很多曾經閃過的美好念頭一樣,終究沒有去實現口願小貓,人土為安。
三個月過去了,已經是城裏的櫻花爛漫的時節。
傍晚,我開車去參加一個聚會。汽車剛剛起步,似平有一隻貓在叫,車前進,貓叫聲一直跟隨者,音量不變。說明它在隨車移動,難道車上有貓?
我趕緊停車、熄火,貓叫聲隨著停止。貓不可能進到駕駛室中的。我打開了車前蓋,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沒有見到貓的蹤跡。我拍打著車體,發出“啪啪”的聲音,希望能把貓嚇出來。我瞅著車底,什麼也沒有看到。也許,停車時貓就溜掉了吧。
電視上曾經播過,小動物跑進汽車發動機艙中的事,屢見不鮮。蛇尋找一點溫暖的所在,爬到了發動機上。現在的天氣不算太冷,貓上來幹嘛?
我重新啟動車,聽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貓叫聲。起步,慢慢地,一邊走,一邊側耳傾聽,沒有貓叫聲,大概是真的下去了。但我還是不敢開快、我害怕,萬一貓沒有下去,怕某個高速旋轉的部件會傷害到這個不知危險的家夥,
到達聚會地點,向人家借來手電筒,反複照了車的底盤,沒有,打開前蓋,還是沒有發現貓。也許,先前是聽錯了,根本就沒有貓爬進發動機艙,於是放心了,放心地參加聚會了。
吃完飯,發動車起步,剛走了幾米遠,忽然又聽到了貓的叫聲。這次把我嚇了一跳,仿佛是從夢中驚醒的驚嚇。貓叫的聲音很大、很清晰,就是在方向盤的前麵發出來的貓叫聲。
我回去,再次向人家借來手電筒。打開前蓋,一隻小花貓蜷曲在發動機艙的右上方,一個很舒適的地方。
聽說有一隻貓在汽車的發動機艙裏,客人以及送客的朋友一齊圍上來看稀奇。一隻貓沒有什麼稀奇,能有一隻貓爬進發動機艙,就非常稀奇古怪了。
那是一隻小黑白花貓,它趴在那裏,可憐兮兮地,探頭侏胭地圏國一圈吃驚的人,“咪咪”地叫著。
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輕的女士,她瞪大了眼睛,滿臉興奮地說道:“真是一隻貓哎!”她不假思索地向那隻貓伸過手去。
瞬間,我緊張了起來,唯恐那隻貓是一隻野貓,會飛快地攻擊她。還好,什麼也沒有發生。是我想多了。
那位女士很專業地拽住貓脖子後麵的毛,把小花貓提了起來,很自然地放進了懷中,就像是抱起了自己的孩子。
那隻貓已經很溫順地躺在她溫暖的懷抱中了。她高興地說:“我正想養一隻小花貓。”
恰好是一隻小花貓。
女士抱著她的小花貓,上車走了。人群散去了。我開著車,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似乎覺得車的發動機艙裏還有小花貓,但不知道它躲在哪裏。是啊,那隻小花貓能躲在哪裏呢?我怎麼就找不到呢。如果找到了,我大概就會把它清理出去,隨便地扔在路邊,我不能夠養它,它也就不會與它現在的女主人相見了。
今夜,春天裏,溫暖的夜晚。小花貓,是屬於那位女士的,也許前世曾經約好了的緣分。但他們相距甚遠,我成了他們之間的橋梁。
到家後,我下意識地走到那棵香椿樹下。這個角落,在夜晚是一個黑的角落,蘇州路上路燈不能照見,樓頭上新安裝的路燈光被另一棵大樹截留了。我打開手電筒,照著尚未發芽的香椿樹,從樹梢一直照到樹底下。這裏曾經理葬過一隻小花貓。
手電的光亮開始暗下來,我快速地按壓了幾下,手電的光亮馬上又亮了起來。我看著手中的手電,忽然想起,這是剛才向人家借來的,就是酒盒子裏免費贈送的那種手電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