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知道夫人說一不二,答應了的事決不會食言,”破涕而笑的秋華紅了臉,囁嚅著說道,“奴婢還有一事相求,懇請夫人予以允應。”
“你這丫頭,直說吧,若是力所能及,我定會幫你。”
“家鄉大旱,我表兄剛從鄉下來,想在府中尋個差事謀生……”秋華的臉染上了一抹紅霞。
“知道了,我會在少爺麵前說說,等有了定數,你改日再將他喚來。”
“謝夫人!”秋華得令,滿心歡喜地去了。
“大夫人,您回來了,老奴這下就省心多了,屋裏還缺什麼嗎?那些人做事就是不讓人放心。”兩朝元老餘管家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
“餘管家,你老親自過問的事,哪能有不妥貼的地方?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為杜府效犬馬之勞,乃是老奴份內之事。”唯恐造次的餘管家恭恭敬敬地對浣月行了主仆之禮,“二夫人她們說了,要來謝謝大夫人從塞北帶給她們的首飾呢!”
“區區小禮,謝什麼謝,煩勞告訴她們,喜歡就好。”
“老奴知道了。”
“餘管家,這幾年您費心了,您的功勞,我都銘記在心,暫且無以為報,這點銀子您收著,閑時買些老酒吃吃吧。”
“多謝大夫人!老奴告退……”
嗬!忙了半天,終於將幾撥人打發了出去,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清淨。浣月關上房門,喝了一口清茶,對著書案上的賬簿和大串的鑰匙不禁苦笑起來,家務再怎麼瑣碎也是公婆心中的大事,操心它們在眾人眼中或許還象征著某種權利,自打她回來,杜府的上上下下好像全成了杜冷的粉絲,跟著他對她這個正室夫人百般殷勤,萬般小心。他們的表現或許無時無刻地提醒著自己丟棄已久的身份,而自己進入杜夫人這個角色是不是也嫌太快了一點?難道水雲閣離經叛道的日子隻是一場春秋大夢?夢醒了,她竟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原本的軌道,內心深處甚至還為這樣的順利回歸而欣慰不已?
因為花無芳回到了水雲閣,那兒不再需要她了?還是畫月和萼仙她們的遭遇終於讓自己對水雲閣心生厭惡?柳子興病重的消息確實讓浣月心焦,但她明白自己為什麼一接到杜冷的飛鴿傳書,當即作出了回來的決定,那是因為在杜冷走後自己的心感到了從所未有的寂寞!
寂寞就像是一條船,不管人願不願意,總是在夜晚悄悄駛進你的港灣,她抱著他的枕頭輾轉反側,杜冷騎著馬揚鞭遠去的背影久久地盤旋在腦海中不肯離去,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取代他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沒有了杜冷,自己也不過就這樣老去!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大吃一驚,心裏也亂成了一團。雖然幾次三番地跟自己說,一切都過去了,心中沒有了從前的那份愛,取而代之的是對付出的計較,為什麼不能徹底地放開?可是無法揮之即去的失落讓她感到從所未有的傷感,以至於當她忽然看到杜冷的飛鴿傳書時,心裏竟然像小姑娘般雀躍不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聽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無賴式的敲門,浣月就明白了來人是誰!她放下茶杯,笑道:“知道門沒栓,自己進來不就得了。”
“上回我排闥直入,你說我哪裏象杜家的少爺,分明是個下山的強盜頭子!這回敲了門,又是我的不是?”杜冷一進門,就苦著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你又來做什麼,沒看見我正忙著!”浣月打開櫃門收好了帳簿。
見浣月正眼也不瞧他,杜冷哀歎了一聲:“我也忙啊!忙裏偷閑的來看看你,好狠心的人,成天也不給我好臉看,冷言冷語的對著自己的相公。”
“好了好了,盡說些沒用的,也不怕人聽見了笑話!我問你,柳公子……他怎麼樣了?熱退了嗎?好些了沒有?”浣月的神情忽然暗淡下來,正色道。
“唉!還是老樣子。時冷時熱,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天曉得那什麼京城名醫是不是個庸醫!”杜冷發現自己歎氣都快成了家常便飯。
“唉,總不退熱,這可如何是好……杜冷,等你把鋪子裏的事忙完了,我想去探望柳公子。”
“好,我陪你。”
看著浣月沉默地低下頭,自責和內疚的表情不言自喻,杜冷握緊了雙拳,如果此刻那個青姬就在眼前,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揍上那張蛇蠍般地妖豔麵孔,這個壞丫頭,把子興害慘了不算,連帶夫人跟著操心!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多年的懇求壓根不敵那封飛鴿傳書,柳子興病重的消息讓浣月二話不說回到了京城,杜冷想到這兒,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浣月啊浣月,如果我也像柳子興一樣病倒,你會不會也不惜足絏風塵,千裏迢迢趕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