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正都看過了,就直接說吧。”雲鶴抖開那塊絹布,發現上麵寫滿的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不禁有些頭疼。
“對於荻野武藏,你了解多少?”蘇玄竹看著雲鶴突然反問道。
“我隻知道荻野武藏是我們黑鷹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首領,一百多年前正是因為有他的暗中協助,足利將軍才能穩固政權,建立如今的幕府。他統領黑鷹的時候也是我們最輝煌的時期。據說戰爭結束之後,他覺得在東瀛已經無人可敵,於是到中原來磨礪武學,接著就不知道為什麼被你們蘇家給殺了。”雲鶴拚命回憶道,“這本心經難不成還和他有關?”
蘇玄竹苦笑了一下,一口喝幹了杯中的酒,開口說道:“當年荻野武藏由北至南,一路上挑戰各個中原武林門派,戰無不勝,死在他刀下的中原武林人士,也不下百來號人,堪稱中原武林的噩夢。在氣焰最囂張的時候,他來到了杭州,叫囂著要進密閣看我們蘇家世代收藏的武功秘籍,卻第一次在風雪山莊麵前碰了壁。”說到這裏,他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接著道:“我倒不是說風雪山莊的武功如何了得,武藏第一次沒能像往常一般輕易取勝,不僅因為當初負責掌管密閣鑰匙的蘇雪容確實武功不凡,還因為她是當時大家公認的江南第一美人。”
“什麼?你們蘇家最有名的莊主是個女的?”雲鶴詫異地問道。
蘇玄竹沒有理會雲鶴驚訝的表情,接著說道:“據說他們第一次比武整整持續了三天三夜,最終還是沒有分出勝負,於是他們約定一個月後在姑蘇城外再重新比一次。接下來的發展就很俗套了,他們這樣總共比試了十幾場,在此期間,他們遊遍了大半個中原,蘇雪容也了解到其實荻野武藏並沒有外界所說的狼子野心,他隻是個單純地癡迷於武學的武癡而已。於是兩個人也慢慢暗生情愫,蘇雪容甚至瞞著家裏把這本蘇家密閣裏最珍貴的心經偷了出來,兩個人一起探討,一起修煉。但即使是憑這兩個人的武學修為,也隻能參透這部心經的前一半,每當開始著手練後半部時,總是會氣血逆行,猶如走火入魔。在最後一次比武結束後,他們終於私定了終身,他們決定放棄黑鷹首領和蘇家大小姐的身份,從此攜手浪跡江湖。”
“這不是挺好的嗎?怎麼最後蘇雪容又把武藏給殺了?”雲鶴聽的有些入迷,癡癡地問道。
蘇玄竹潤了潤喉嚨,接著說道:“他們本已料到這個決定會遭到蘇家和黑鷹的反對,可卻沒有想到這兩個原本應該水火不相容的組織一個因為不願失去自己的首領,一個不願自家的女兒和中原武林人人憎惡的大魔頭扯上關係,竟破天荒地攜手安排了一個計謀。黑鷹這邊,武藏被他最信任的部下下了迷藥,在昏睡之中被送上了一艘回東瀛的海船。而蘇家這邊也以最快的速度為女兒草草安排了一場婚事,對方是蘇家的世交。不過百密一疏,武藏在半途中逃出了海船,又回到了中原。可沒想到他費盡千辛萬苦趕到風雪山莊,卻正巧碰上蘇雪容拜堂成親。巨大的情緒波動加上之前修煉心法的影響,使得武藏一時之間喪失理智,真正地走火入魔。他先殺死了新郎,接著殺光了所有在場的男女雙方的親戚好友以及前來赴宴的所有賓客,猶如一個真正的惡魔。而蘇雪容因為拜堂之前就已被封住了周身穴道,又被強行灌下了散筋散,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的發生,卻無能為力。”
“親眼看著自己的愛人殺死了自己所有的親朋好友,蘇雪容好可憐。”雲鶴說著,眼圈竟有些發紅。
“可憐的還在後麵。”蘇玄竹接著說道:“風雪山莊喜事一夜之間變成了喪事。第二天,當蘇雪容穿著重孝,前來向武藏尋仇的時候,武藏卻一絲也沒有抵抗,任由蘇雪容把劍刺進了他的心口。在臨死之前,他把自己的佩刀,也就是吟風交給了蘇雪容,說這一世是他有違約定在先,隻希望自己視作生命的佩刀能代替自己,護得自己心愛的女人一世周全。”
蘇玄竹望了一眼已經有些淚眼婆娑的雲鶴,接著說道:“風雪山莊經此一劫,元氣大損,蘇雪容的父母兄弟以及族中的壯年男丁也差不多死傷殆盡,隻剩下一些婦孺老幼。所以在餘生之中,蘇雪容隻能一邊女扮男裝,一人扛起整個家業,一邊任由江湖中人把荻野武藏描述成十惡不赦的大魔頭,而把自己吹噓成打敗了魔頭的大英雄,希望借此虛名,至少在蘇家的下一代成長起來之前,可以護得全族老幼一二。可也許是到了晚年之後老太太還是不甘心此事的真相就此被人遺忘,也不願意自己曾經愛慕的人世世代代被人誤解吧,她最終竟以這種方式把整件事的過程寫了下來。在這段自述的最後,她寫道,如果不是因為修煉過心法,荻野武藏也許就不會喪失理智,而如果武學天賦高超如他都無法參透此心法,那世人就無人能夠參透,此心法若無人能參透,留存世間就隻能害人。所以她親手把那本心法給毀了,也算是以一種方式為自己的愛人報了仇。還有,她死後留下了一道很奇怪的遺囑,要我們蘇家的子孫世世代代傳下去,那就是如果在她死後,有從東瀛來的人想要取回吟風,那就直接還給他們,因為這把刀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