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明可不知道老鮑家剛剛的這場鬧劇,眼看著板車就要上四姑家門前的小坡,快走兩步推開了大門,衝院子裏頭大聲喊著:“四姑,姑父,我們家給你們送煤球來了。”喊得時候還故意把“我們家”幾個字的音咬的很重,就是想提醒提醒這煤球可是自己家送的。
顯然郭小明的這翻良苦用心是打了水漂了。郭淑芬本來打定主意今天要好好鬧上一鬧的,想當年她也是心氣高的主,若不是鮑成運求取她的時候諸多承諾,鮑家老太太也是說會待她比親閨女還好,哪會好幾家中選中了老鮑家。誰知道從她生了老大閨女起,她過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到生了二閨女,鮑老太太就生下來那天看了一眼,一看是個丫頭片子,直接摔門出去了,月子都沒有伺候一天,整個月子她都是是哭著過的,可就算哭也不敢當著人的麵哭,誰讓自己命不好,生不出兒子呢。這三年東躲西藏的,終於熬到了兒子出生,她這麼許多年受得氣彷佛隻要碰到缺口就能夠全部噴出去。
聽見自家侄女的聲音,郭淑芬也不哭了,也不嚎了,眼疾手快的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三下兩下擦了眼淚,警告意味的瞟了自己男人一眼,再以比京劇變臉還要快的速度換上一副笑臉摟著兒子掀開門上的半截白布門簾迎了出去。
鮑成運還沉浸在剛才兩人吵架的氣氛當中,接到自家老婆警告的眼神之後愣了愣,然後也明白過來。這是看侄女來了,表現給侄女看的。心裏頭歎了口氣。結婚之前也沒有發現郭淑芬這麼掐尖要強啊,怎麼結了婚之後就變成這樣。
郭淑芬看到一大車的煤球,眼睛亮了,思忖著這麼多的煤球怎麼也得燒上一個月不止,臉上的笑容大了,“送煤球來了啊,來,老規矩,放在這屋簷底下吧。放好之後,用塑料布給蓋好啊。你們這些人啊,隻知道糊弄事兒,上次的時候沒有蓋好,下雨天淋塌了我好幾塊煤球,可給我心疼壞了。”
頤指氣使的說了一大堆,站在架子車前的郭小明卻給自動忽略了。倒是跟著郭淑芬出來的鮑成運招呼道:“小明,來了啊,吃早飯沒有,要是沒有吃就在這兒吃點唄。”
話音剛落,從身後頭伸過來一隻手在他的腰裏頭重重擰了一把,那凶狠的力道饒是鮑成運皮粗肉厚的也禁不住咧了咧嘴。
郭淑芬自認為這些動作很隱秘,哪成想架子車前的郭小明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看來自家這親四姑可沒有打算把自己往屋子裏頭讓,四姑父寒暄沒寒暄對地方,腰上的肉估計是一片淤青了。當然,就算是真讓了,她也不會去吃,從記憶中有限的幾次在四姑家吃飯的經曆來看,四姑家的飯做的可真的不怎麼樣。尤其是早餐,那絕壁的饅頭就鹹菜,她是有多找虐才會放著自家老媽烙的香噴噴的發麵餅不吃,來吃她們家的。
卸車的年輕人這時候已經開始從架子車上往屋簷底下搬煤了。煤比較多,一時也搬不完,而自家四姑就漫不經心的站在那裏抱著孩子。搬到一半兒的時候鮑成運似乎想上去幫忙被四姑瞪了一眼之後,也老老實實站在那裏。
年輕人似乎早就對這兩口子的這行為見怪不怪了,用最快的速度搬完了煤,拉著架子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到年輕人走遠,郭淑芬冷哼一聲:“做生意的,連句話都沒有,也不知道怎麼做的生意。”
也就在這時候,似乎才終於發現郭小明了。“小明啊,今天這麼一大早的怎麼有空到四姑這來啊。”
郭小名當然不能說是想來看看記憶中的四姑段數有多高,隱藏有多深,於是隨口搭話道:“哦,就是好幾天沒見小弟弟了,過來看看弟弟。”
“是嘛。快過來看看,這孩子可真是一天一個樣子。這幾天又白胖了許多,那黑漆漆的小眼珠子動不動就跟著我的臉咕嚕嚕的轉,別提多機靈了。左鄰右舍的誰看到這孩子都說這孩子將來指定是個上大學的料,我以後可跟著有享不完的福呢!”說到自己家的孩子,郭淑芳一下子眉開眼笑了。
郭小明也真的上前,仔細看了看四姑懷中的表弟。表弟胖倒是很胖,但卻沒有四姑說的那麼白,發際線和四姑父一樣長的比較低,額頭比較扁平,依照農村人的說法將來不會太聰明。上一世表弟長大後的種種表現也確實證明了這點。
1998年她上高中了,而高中所在的地方恰好離四姑家比較近,因此去四姑家吃了幾頓飯。有一天恰好是中午,表弟正在做午間作業。四姑和姑父教不了,讓他兩個姐姐教。兩個姐姐輪著交了一陣子對自家弟弟的榆木疙瘩腦袋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恰好郭小明去了。四姑也顧不得遮醜,連忙讓郭小明教。郭小明一看題很簡單以為是小意思就答應下來。結果是那天中午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除了吃飯五分鍾其它的時間都在講一道題,而這一道題最後表弟也沒有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