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頭一次在老姑父家顯擺手藝,就恣的老姑父搖頭點腦地說:“好好,地道,地道。”
翠花抿嘴瞄一眼桌上,不過是“小豆腐”、“烙菜合”、“鹵瓜皮”、“溜幹絲”四樣小菜,離她拿手菜差“老鼻子”了。
老姑父是個大教授,膠東人,妻喪,一直鰥居於江南杭州。
年前,教授在美國的獨女、翆花的表姑回老家探望她的表姐――翠花娘,一眼就看上了幹淨利落的翆花。特別是翠花燒得那不重樣的膠東菜,讓她叫好不迭。她說:“花兒呀,過年後別亂跑了。去照顧你老姑父吧。”
翠花說:“老姑父是個大學問家,能喜歡俺鄉下嫚兒。”
表姑說:“說啥呀花兒,就你這一手小菜還不引上‘大教授’饞蟲來?再說你這清清爽爽愛幹淨,我喜歡。”
翠花不說去也不說不去,隻是笑。
翠花的笑逗引出表姑的擔心來,她焦急地對翠花娘說:“表姐,你勸勸花兒,求你了。”
其實,翠花願意去杭州,她的男朋友在杭州。她是耍個心眼,試試表姑真假。
表姑打著“哈哈”說:“花兒呀,就算你疼表姑一回,疼老姑父‘教授’一回,你就答應了吧。每月三千元的辛苦費由‘教授’出,表姑我給你出獎金,咱先訂這‘輩子’的合同。”
就這樣,翠花跟表姑來到杭州。表姑回美國時特別囑咐翠花:“‘教授’有懶散毛病,不大講究衛生,你可‘管’好了他。”
翠花點點頭。
今天是翠花“主家”第一天,看老姑父吃得那嘴饞樣,翠花知道,教授挺滿意。
老姑父戀盤戀碗地摸著肚子離開飯桌後,徑直走向他書房兼臥室的朝陽大間,剛推開門就呆若木雞地愣住了。隻見地板擦的鋥光瓦亮,書桌收拾的台清案明,床上被褥成方成形。他點點頭說清爽呀……又搖搖頭說可惜呀……
可惜呀……就是美中有不足。翠花暗記著,憋著勁兒還要再努力一把,爭個“滿意百分百”。
當翠花第一次進老姑夫的“繡房”時,足足把她嚇了一跳。“教授”的書房是個十足的“亂麻絲子雜貨店”。床頭案尾,桌上台下,“哩溜邋遢”全是報紙、雜誌、書本、筆硯。迭著的、翻著的,倒扣的,正開的。除了書報大概還有蜘蛛、蟎蟲、致病菌。
“還大‘教授’呢,東西亂丟亂放,房間不幹不淨。”翠花邊咕嚕邊收拾。“地理”放在地理櫃,“曆史”放到曆史廚。“馬克思”歸進了哲學檔,“莎士比亞”掖進戲劇類。一會兒就桌清案清各就各位了。
教授回家,翠花提出建議:別亂丟亂放東西,幹幹淨淨生活。
教授眯眼看看鄉下嫚兒,揚了揚眉。
老姑父似乎是一個不怕髒不怕亂的古懂“老頭”,根本就不會把東西
“那兒拿那兒放”。隻一晚上,桌上的書呀、報呀、哲學呀、曆史呀又扔了個滿滿堂堂。翠花進屋收拾時,還看見桌上壓了一張紙條:“不要亂動。”
“老爺子提抗議了。”翠花看後笑笑,依然按已定“規矩”,風一陣火一陣地收拾到桌清案清,物歸各位。完了,抿嘴一笑,也壓上一紙條:“不要亂扔。”
教授回家看了,“唉”地苦歎一聲,搖了搖頭。
湊合著過了些天。
這天,老姑父走進書房又折回來,火刺刺地喊:“翠花,別亂動我的東西!”
翠花怯生生地跑過來問:“少什麼了嗎?”
“是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