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從不是個堅強的人,當看到火光衝天的時候,她早已了然,崩塌的信念將她壓得暈厥過去。我扶著她,抬眼看向你。我明白的,很多事情,一旦發生就無法抹滅,我以為陽光的你已經回來了,可事實上,隻是悲傷藏匿了自己。
我不能哭的,爹爹走了,阿姐能依靠的隻有我和你,若是我表現得如此哀傷,阿姐她會更加絕望。何況這一劫,爹爹他早已告知與我,隻是沒有料到這麼突然。我想起了爹爹的囑咐。
放下阿姐,我走向你,凝視你眸中蒼白鎮靜的臉,一字一句地說:“蘇哥哥,爹爹說,我們要去白家莊。”他回視我,動了動唇,似有千言萬語,最終隻吐露一字“好”。
這一年,我才十二歲。
白叔叔是爹爹的生死之交,林府一劫他很憤怒,他一定會為爹爹報仇的。我們在白家莊住下,總算有個安身之所。阿姐如今已至十七,白叔叔就開始為你們籌備婚事了,雖然你有意瞞我,但我還是知道的。你對我的稱呼,已經從“丫頭”改為“小妹”,盡管讀音相同,可我還是知道,此“妹”非彼“魅”。
自從入住以來,我夜夜出現在花園的僻靜之所,白天笑臉迎人,夜裏喝酒買醉。而現在,你出現在我身邊輕觸我的落寞。你想喊我,卻被我一壇酒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阿姐需要你,這是你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瞧!我多了解你。
難道你不知道,我也需要你嗎?我很想對你說。可是我不能,爹爹說,他要我和阿姐都幸福,阿姐的幸福是你。但我忍受不了。我無法親眼看你們幸福的樣子,會很難受很難受的,我寧願離開。否則,我怕自己會毀了阿姐的幸福。
所以我離開,未留隻言片語,不帶走一絲雲彩。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拋下阿姐去尋我?曾經不止一次想離開。而今,我終於任性地逃了。
但我始終是一女子,就算穿著男裝也改變不了我的本質。江湖險惡,我何以立足?我知道自己的處境,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有一些小小的插曲,讓我熟識了芸姐,“醉春風”的主人。她是好人家的女兒,幼時賣入“醉春風”,一路賣藝,磕磕碰碰才有出頭之日。她憐惜我,肯為我抱不平,收留我住下。
我知道的,很多事,並不是堅持就可以。所以我留下,情願當一名賣藝不賣身的賣笑女子,也不要回頭呼吸你們的幸福的空氣。芸姐很照顧我,她總是給我最好的,也不會要求我做不想做的事。
生活很平靜,臉上也有笑容了,彈彈琴,吟吟詩,伴伴舞,倒也充實。你絕料不到,我會藏身與如此的煙花之地,所以,我一待就是三年。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做噩夢。夢見欺身過來的人影,和掙紮無助的恐慌。
我知道自己的姿色,換下男裝後魅力更甚。所以,不出幾時,我便是這“醉春風”的頭牌。意圖包養我的人比比皆是,都被芸姐好言勸走。看著那些平日裏文質彬彬、的公子哥兒,在此地表現得欲求不滿,我就覺著惡心,可我還是笑著的。用溫婉的笑襯著演出,引得他們流連忘返。不過我從來都是台上人。
記不清流過了多少日子,我的警覺退化了,竟不知門外有人影在徘徊。那人推開門,又關上,我以為是芸姐,他走到我床榻旁我才睜眼,可是,他不是芸姐!
我至今都記得那張臉,猥瑣而充滿淫欲的臉,因為亢奮而泛起的紅光,邪佞的眼神,不規矩的雙手。眼看著他要探入我的被褥,我想尖叫,可是他的手先我一步捂住了我的嘴。他俯身,貪婪地嗅著我身上的味道。
我真的很怕,我想推開他,但是不行,力氣差別太大。他的唇已經觸到我的脖頸,狠狠地吸允著,似要把我吸進他身體裏。
我拚命掙紮,踢他、踹他,可是他紋絲不動,我甚至希望你會趕來救我,可是你沒有出現。我有多絕望,感覺不到外界的騷動,放棄了掙紮......我瞪大了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好像死了一般......
如果不是芸姐來得及時,我早就死了吧。大夫說,我除了受到驚嚇,並沒有大礙。芸姐不放心我。可是我誰也不想見,腦子裏,唯一清晰的,隻有你的臉,多麼諷刺。
那個人並沒有傷害到我的身體,可是,我的靈魂卻殘缺了。原來,你才是我心裏最傷的痛......幾乎夜夜失眠,如果當初,他得逞了,真不想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