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華笑著對呂飛燕小聲道:“你瞧,那女子已經看上你了,她還以為你是個男人呢。”
呂飛燕往窗口看時,那宮牆柳已走遠了。
程廷華跺腳,又說:“這時光好難熬,我再給你講一個天寧寺的老和尚和白雲觀的白眉毛老道鬥法的故事。聽老一輩人講,很久以前,北京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雨,雨再不停,北京城就保不住了。皇上急了,下了一道聖旨:誰要是能把雨治住,要多大官給多大官。就在這會兒,打南邊來了個老和尚把黃榜揭了。老和尚沒進金鑾殿,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坐北朝南盤腿打坐,一邊敲木魚,一邊念經,念著念著,雨就小了。經念完了,雨也停了。皇上一見樂得哈拉子都出來了,於是問他:‘您要官還是要錢呢?’老和尚說:‘當官不容易,弄不好要掉腦袋,錢是個禍害,爬進錢眼裏出不來,您積點德,給我修座廟算了。’皇上一聽,就派工部大臣,領著和尚去選地方。老和尚出了西便門一眼就看中了這塊地方。就在這時來了個騎毛驢的白眉毛老道,他也造中了這塊地方修道觀。老和尚說:‘這地方是我的,你來添什麼亂呀!’老道說:‘這地主是我的,你來湊什麼熱鬧呀!’兩個人爭吵起來,誰也不讓誰。官司打到皇上那裏,皇上說‘你們二位誰也甭爭,誰拿出證據來,那地方就是誰的。’老和尚說‘我有證據’。白眉毛老道說:‘證據我有。’皇上說:‘那好,我陪你們看證據去。’他們一齊來到這裏。老和尚拿過一把鏟,鏟了有三尺多深,用手一掏,掏出一個如來佛像,得意洋洋地說:‘這就是我的證據。’老道也不言語,奪過一把鍬,接著往下刨,又刨了有三尺多深,搶占出一個太上老君像,說道:‘看佛像在上麵,道像在下頭,證明我是先埋的,年頭多。’皇上於是就對老和尚說:‘你再另選個地方吧。’老和尚哪兒都不去,就在對麵造中了一塊地方,挖好了正穴。倆人一天動的工,一天完的工;完工後,兩人對繃著臉,誰也不起名字。時間長了,老道繃不住勁了,就把匾掛出來了,是‘白雲觀’三個字。老和尚見了,第二天也把匾掛出來了,上頭寫著‘清風寺’三個大字,還把寺門口那條溝也取個名字叫‘清風澗’。老道一看,哎呀,不得了,我這白雲觀的風水全叫和尚給破了,‘清風’一吹,‘白雲’不就沒影了嗎?老道就在白雲觀一進門的地方,一邊修了一座橋,叫‘擋風橋’。又在大門的東邊修了一個假山洞,取名叫‘窩風洞’。這‘檔風橋’、‘窩風洞’把‘清風’又給破了。老和尚白眉毛老道鬥來鬥去,誰都不服誰,最後還是皇上出來說情,使兩位言歸於好,老道把‘擋風橋’和‘窩風洞’拆了,老和尚也把清風寺改變天寧寺,天寧寺就是天下太平,萬方息寧的意思……”
呂飛燕正聽得入神,土牢外一陣鎖鏈響,一個丫環閃了進來。程廷華問:“這麼晚了想幹什麼?”
丫環白他一眼:“我家小姐請那位小白臉。”
呂飛燕道:“找我做什麼?”
丫環嘻嘻笑道:“有話問你唄!”程廷華用手捅她一下,示意她去。
呂飛燕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隨她走出土牢,來到東北角一個小套院裏,隻見疏竹流翠,燭影搖曳,淡泊閑靜。原來這是黑風法師吩咐和尚特意為宮牆柳收拾的院落,每逢宮牆柳來寺都住在這裏。
呂飛燕走進屋內,見宮牆柳換了一身米粉色薄衫,大紅燈籠褲,雲鬢散落,斜插著一支小百合花,真是東施效顰。
丫環一挑門簾出去了。宮牆柳目不轉睛地瞅了呂飛燕一會兒,粗聲粗氣地說:“姐姐喜歡你一表人才,不忍看那禿和尚害你。”說著,淚如雨下,急忙掏出水綠汗巾胡亂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