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多就憋醒來了。老人說：山高一百米，多加一層衣。我覺得是：山高一百米，多喘兩口氣。真心憋氣啊，躺在那不動都缺氧。轉過頭看看，杜思漩也醒來了，紮西還睡得很安穩。我問杜思漩：“你也憋醒來了？”他沒好氣地回答：“憋個屁，被你的呼嚕吵醒來的！一晚上就沒停。一會兒就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把人嚇的。”
起床沒一會電話就過來了，馬哥的，“我們現在從比如出發，到了再給你打電話，你就在賓館等我。”馬哥是甘肅人，從小在拉薩長大，拉薩藏語說得讓人聽不出來是漢族。到了那曲之後經常打電話跟我抱怨，那曲藏語不好學。後來到新疆當兵，退伍後又在拉薩幹民警，現在調到那曲的。
海拔太高，我們也沒吃什麼東西，吃不下去，就吃點零食，坐在賓館對著電視機喝水發愣。中午十二點馬哥在賓館樓下了，叫我們去吃飯。我把要頭骨的事情跟他詳細說了。他說他去想辦法。就在賓館樓下，一人吃了一份鹽井的加加麵，坐車往比如走。
路上顛簸無聊，馬哥就和我們聊起來。“你們來的這時候不太好，正是下蟲草的時候，這段時間我們一直是一級戰備。每年到這個時候，形勢都比較緊張。你們都知道那曲的蟲草最好，那曲可是西藏自治區最大的地區了！那曲哪裏蟲草好，知道嗎？比如縣和索縣！我們就在比如縣。到了派出所給你弄上點蟲草燉雞吃，治治你的心髒病。”我上高原之前就有心髒病，但是也不是幾根蟲草能治好的。“這幾天又死人了，因為挖蟲草。兩幫人打起來了，那場麵，那是相當壯觀！還好隻死了三個。”杜思漩忍不住問：“挖蟲草打架死人？這算是大事吧？”馬哥看了他兩眼，“大個屁！哪年挖蟲草不死幾個人？你知道挖蟲草是怎麼回事嗎？你那不是在挖蟲草，是在挖金子！”他喝了口水潤潤，接著說，“必須是本地戶口才可以上山挖草，但是本地人根本就沒有挖草的，都是把資格賣出去。買到資格的人再轉手賣給散戶，散戶再找工人幫挖。就這三道手，多少錢就不見了！下來，到了挖草的季節，封山，有證的進去挖。進場費，二百元一個人，不管你這一天能挖多少，一根蟲草挖不到也不管，進門就二百。一般來說，一個挖草工人正常來說，一天三十至五十根不等。一般三根一克的，蟲草收購公司的價格大概在四十到六十不等，要看行情。算算吧？一天大概挖十克到十五克，扣除進門費，一天就是幾大千，一條人命才值幾個錢？更何況都是吃辛苦飯的。”
以前隻知道蟲草值錢，有營養，可從來不知道原來蟲草背後有這麼多故事。我就問他：“那你們平時上崗要配槍吧？”他笑了笑，回答我：“我們24小時上崗！不出任務不配槍的，平時執勤都是防暴棍，需要出勤的時候才去槍庫領槍。”
聊著聊著就到比如縣茶曲鄉，馬哥就在這裏的派出所，而我們的目的地就是這裏的天葬台和達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