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已經天亮了。南蠻子和他的兩個小弟不在小屋裏。大約半個小時,他們回來了,解開我身上的繩子。“小子,乖乖聽話,敢亂說一句話,小心你的小命!”說著,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從小屋出來沒多遠,迎麵過來一個人。那人塗著陰陽臉,右臉抹著白色、左臉塗成黑色,脖子上掛著珞巴族女人戴的項鏈,右邊褲腿卷到大腿根,左腿褲腿沒有卷。背上背著個東西。那人人手裏抓著一把帶刺的藤條,邊走邊向左右撲打。
他看到我們過來,趕緊側身讓到一旁,低下頭,嘴裏不知道碎碎念什麼。我們從他身邊走過,我回頭瞄了一眼。他背後背著一具死屍,用黑布裹著。他和死屍背靠著背,但是死屍的臉露出來了,嘴巴張的很大,表情很痛苦。我不敢多看,轉身繼續走。
剛走兩步,後脖領被拉住了,轉身一看,正是那個陰陽臉。我有些害怕,不自覺向後退兩步,南蠻子也過來擋在我身前。那個背著屍體人會說漢語,“外族人,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他。我隻想問他幾句話。”南蠻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讓看身子。那個背著屍體的人對著我,嘴唇沒有動,我卻聽到了聲音。“小夥子,你沾染了不該沾染的東西。”隨後,看了一眼南蠻子。“他們和你一樣,都會死。我能看到你內心的掙紮,如果他們挾持你,我會想辦法救你,不要說話,也不要問為什麼。我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說完之後就轉頭走了。
南蠻子過來問我:“他不是說有話和你說嗎?怎麼沒說話就走了?”我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就盯著我看,然後就走了。”南蠻子也覺得奇怪,但是沒有說什麼,挾著我繼續往木料場走。
木料正在裝車。我站在旁邊看著,想知道他們說的“棺材”究竟是哪一根。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哪一根與眾不同,已經卸了半車多了。不對勁,就是他們手裏抬的這一根。其他木料沒有這樣輕拿輕放,可以肯定,這根就是“棺材”。轉念一想,知道又能怎樣,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還管得到別的事嗎?
旺堆師傅看到我和南蠻子在一起,就問:“昨晚上跑到哪裏去了?怎麼和他們在一起?”我回頭看了南蠻子一眼,回答說:“出去撒尿走太遠,迷路了,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他們的房子跟前去了,就在那邊住了一晚上。”旺堆師傅不疑有他,關照了我幾句,就準備開路前往芒康。
這時,那個背屍人回來了,背後背的屍體不見了。他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說:不要著急,等我。
從苯日神山到芒康,開了兩天車。第一晚在然烏住宿,我差點就逃掉。功虧一簣,還是被抓了回來。南蠻子警告我,再發現一次,就再也看不到南迦巴瓦峰日出了。
到達芒康是下午三點左右。木料全部卸完的時候,旺堆師傅問我是準備在這裏玩幾天,還是和他一起回到林芝去。我不敢,也不能和他同路,隻好說還要玩幾天。他留給我電話號碼,就開車回去了。南蠻子找了一家小旅店,在三樓開了一個房間,是多人間,有五張床。我又被反剪雙手,捆在床腳上,三個人一起出去了。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他們一起回來,還拿著棉布包著那個肉球。把肉球放在旅館的衣櫃裏,然後就出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