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小魚忽然靈光一現,以幫江伶檢查身體為由屏退了丫鬟們,使得這屋裏頭隻餘他們姐妹兩人,隨後她又取了一塊柔軟的棉布做成棉簽的樣子,沾了自己的淚水,輕輕的去抹江伶的耳鼓。
之所以先治療耳朵,是因為即使江伶的聽力恢複了,以她此刻的小心,說不定也懂得暫時秘而不發,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蕭十二的注意,更可以增加和江伶的交流——自己能聽見她的心聲有什麼用?也得讓她聽得見自己啊!
小魚不知道自己的法子是不是管用,但事到如今,隻能在治療之外勉力一試了。
她這樣試了幾日,楊雪晴姐妹便攜夫婿兒女來京了。
姐妹倆先是拜見了楊府諸人,自免不了一番熱鬧,最終才關上院門,自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話。
薛達代為傳達了薛家的意思,願意借用小魚的藥師資格證重新注冊藥行,並每年給小魚一成利潤做為分紅,由王氏、顧維做保畫押,簽訂正式文書;薛達也同意金澤在方便時來薛家藥行“實習”,並答應提供機會讓金澤一同出門采購藥材。
倒是楊雪婷,聽說小魚好好的皇家藥田不進,非要自己種什麼藥田,冷笑道:“這人若是缺心眼兒,天天吃燕窩魚翅也補不回來。”
別人還不曾說話,楊雪晴便出聲提醒道:“二妹,別亂說話!”
楊雪婷一愣,正要爭辯,就見楊雪晴笑容滿麵的跟王氏岔開話題:“爹爹和東郡王府那位定了哪日的婚期?”
王氏偷眼瞧了瞧她,見她沒有生氣的意思,便道:“下個月初六。”
楊雪晴隻是點頭,並沒有表露出一絲不滿的意思,楊雪婷也隻是輕輕“哼”了一聲,隻有薛達笑著說恭喜,並拱手道:“這也是楊佟兩家的緣分,大喜,大喜!”
楊孝亭等人俱笑著不說話,倒是王氏做出一副極滿意的樣子,揚聲笑道:“可不是?咱家跟佟家是世交,那佟氏更是為孝亭苦守至今,如今苦盡甘來,也是咱們給人家一個交代。”幾句話下來,把原本被逼迫著苦等的佟家嫡女說成了忠節烈婦。
小魚不願聽,便找個機會溜出去,坐在院子裏的常春藤下,手掌一伸,一條碧綠的枝椏爬了過來,裹在她的纖細的手指上。
為什麼自己身具異能,卻不能治江伶的病?若能治江伶的啞症,興許對舅舅楊孝亭的啞症也會有幫助。
“小魚。”
楊衝立在小魚身後,猶豫了很久,終於喊了小魚一聲,這讓小魚心裏一慌,那纏在手上的常春藤也“咻”的一下縮了回去。
好在此時天色已晚,楊衝並沒看見,隻把小魚自己嚇出一身冷汗來,連忙站起身子,低頭叫道:“表哥。”
楊衝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曾經那樣親密的兩個人,隻能這樣麵對麵站著,近似咫尺,又遠似天涯。
“江伶怎樣了?”安靜了老半天,楊衝終於問出一句話來。
“還是一樣。”若在平常,小魚一定會把自己這陣子都想了什麼、做了什麼,一一說給楊衝聽,問他的意見,求他給出主意,可是現在,小魚能說出口的,隻有這四個字。
她問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
不管怎樣,表哥對你是真的好呀?
你們相處不是一朝一夕了,難道這個還能有假?
想到這兒,她真想過去拉著楊衝的袖子,好好的哭一場。
可惜,那個念頭隻像被風吹起的紙屑一樣,輕輕的打了個旋兒,就又老老實實的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因為她覺得對不起江伶。
好歹,她得能看見江伶像從前一樣,明眸善睞,長袖善舞,扮成女小生的模樣,仍舊站在台上伊伊呀呀的唱戲。
兩人又這樣立了不知多久,守在一邊的朱雀都暗暗著急了,輕輕推了推小魚的小臂,小魚也不動,反而福身跟楊衝告退,轉身進了屋子,繼續陪那熱熱鬧鬧的一家人說話去了。
好在第二日再去燕南侯府,十三公子給她說了個好消息。
“我求了十二哥,把江伶給你。”
“啊?”小魚一愣,立刻抬頭去看十三,卻見十三正一副混不吝的樣子打著哈欠,發現小魚瞪大了雙眼看著他,才嚇著了一般往後錯了錯身子:“眼睛瞪這麼大幹嘛?嚇唬小爺?”
“蕭十二……十二公子……怎麼肯把江伶給您?”小魚覺得自個兒還是在做夢一樣。
她後來想了,他們之所以不能放了江伶,是因為江伶知道了燕南侯府多年前的醜事,雖然時隔三十年,早已時過境遷,但這樣的人要臉麵,好麵子,不然怎麼能讓楊盛林一家長子早夭,離開京城?就算現在回來了,也得瞧沒聲兒的,這兩年來都不與外人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