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喜帳。花好月圓。
如水的夜色寧靜而溫柔,很美很美。
淳親王府上下張燈結彩,一片喜興祥和之景。這全因今日是這位享譽皇城的七王爺成婚的日子。
我獨坐於喜帳之中,身著紅裙,頭戴珠冠,絳紅的喜帕掩著我精致的妝容。妝是一早起來娘親手為我畫好的,我不似盈兒姐姐,略施粉黛就已是絕美。華美的流蘇輕輕垂落,與衣襟上晶瑩潤澤的寶石悄然相碰。我低頭不語。
門輕輕被推開了。我稍抬起頭從喜帕下望過去,隻見一行宮人輕快地走入房中,輕立於喜榻兩旁,每人手裏都端著一個金製鑲玉的喜盤。而最後進來的是一名身著紅袍的男子,我無心看他,便又將頭低下。
他走過來,在我身旁坐下。
“對不起,讓你等很久了。”溫柔的聲音隨即在耳邊響起。
我微顫的雙手輕絞著衣角,隻是沉默不語。
“沒事的,別怕。”一雙寬厚溫柔的手輕輕握在我的指尖上。我下意識地想將手抽開,卻最終還是沒有。
“奴婢參見王爺,王妃。”這個當兒,屋子裏的宮人紛紛跪下行禮,衣角裙邊碰撞發出輕微的唏娑之聲。
“都起來吧。”他語含笑意。
“吉時已到,請王爺用喜杖挑起喜帕。”一名宮人上前跪下,將手中的喜盤托到他麵前。
他將雙手移開去拿那係了紅綢的檀木喜杖。我輕咬著嘴唇,緩緩閉上雙眼,我隻感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兩頰滑落。
眼前的喜帕被人挑開,模糊的淚光裏,我隱約看到了一張同樣溫柔的臉龐。
“你…怎麼哭了?”他很驚訝。
是啊,好端端的,我怎麼哭了呢?
今兒個明明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怎麼可以哭呢?
即將嫁給普天之下所有姑娘心中夢寐以求的好男兒,成為皇城之中萬千粉黛羨慕的淳親王妃的我,即將一生平安幸福,享盡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的我,
怎麼可以哭呢?
也許在他們眼裏,我應該是再高興不過的吧。
可是,我還是哭了。強忍了一天的眼淚如雨般落下,再也無法抑製住的心痛刹那間曼延開來。
他似乎不解,卻仍伸出手來輕輕托住我的臉頰,用拇指為我擦去淚水。
我卻痛得失去理智,一把推開他的手,又將華麗的珠冠發飾連著喜帕一起摘下,扔在他身邊的床榻上。顧不得摘下發飾時頭發被扯的痛,更顧不得滿屋子的人驚惶的目光,我發瘋一般地推開房門,跑了出去,隻想盡快逃離這個幸福得讓人窒息的地方。
我穿過院子,穿過一盞盞高掛的紅燈籠,一個個在晚風中招搖著的“喜”字,拚了命地向前跑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身後傳來腳步聲,他不解地對我喊:“未央,你怎麼了?”
我不理,隻是不停地向前跑,我要離開這個不屬於我的地方。
然而最終,我還是停下腳步。我知道我逃不出這裏。
急喘著氣,我緊緊靠在院中的欄杆上,隻覺得有種撕心裂肺的疼彌漫在心口處。那種疼是他們永遠也不會懂的。
眼前刻著“喜”字的紅燭燃得正旺。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我不要別人,不要,我不要,
沈灝,今生今世,我隻想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