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卓其,必須離婚!
林夕夢再也不恐懼走向手術台的劇痛,再也不擔心是跳向幸福天堂還是萬丈深淵。一切一切的顧慮全部沒有了。整個的身心隻剩下一個信念:為了卓其,立刻離婚。
她突然想到那個夢境,那個卓其快要死的夢境。她終於知道,卓其不是快要死了,而是快要獲得新生!
林夕夢越來越清楚自己應該怎麼辦了。
錢鍾凱教授對林夕夢又一次請假回梧桐而用異樣的目光去看她,她既不說同意也不說不準,而是讓林夕夢晚上去她家一趟。是啊,哪裏有像她林夕夢這樣的學生,才來幾個月,三番五次地往家跑,這是來上學的,還是來幹什麼的,導師能不生氣嗎?
晚上,林夕夢帶幾袋白浪島特產,還有一幅樊田夫作品,敲響錢鍾凱教授的家門。
林夕夢坐到錢鍾凱教授近旁。她現在不得不向這位尊重的老師敞開心懷,為的是從老師這裏尋找更強有力的精神支柱。雖然她已知道該怎麼辦,但渴望得到更大的精神上的支持,避免到時候再從手術台上逃下來。她想遍所有認識的人,感到唯一能給她這種支持的是錢鍾凱教授。錢鍾凱教授早年留學法國,丈夫在“文革”中含冤而死,從她三十歲守寡,走南闖北,閉門靜修,人生這門課程她更是讀透了。
“有什麼話,放心說吧。”
錢鍾凱教授靠在沙發背上。
林夕夢便把與卓其從戀愛到結婚,又到目前鬧離婚,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然後,又把自己感情外移,現在正與另一個人熱戀的情況述說了一遍。錢鍾凱教授一邊點頭,一邊聽著。林夕夢說完後,她突然睜開眼睛,說道:“這個人是樊田夫,對吧?”
林夕夢大吃一驚:“您怎麼知道?”
她微微笑了,又閉上雙目。
林夕夢在學校任何人麵前從來沒提過樊田夫的名字,隻是剛才給大家看畫的時候,錢鍾凱教授問這是誰畫的,畫家是個什麼人,她很欣賞這畫。林夕夢就隻那麼簡略介紹而已。
她不得不老老實實地承認。錢鍾凱教授便問她怎麼打算。她說一是回去與卓其離婚,二是告訴樊田夫她不是為跟他結婚才離婚的,三是辦完這些以後立刻回來上學。
錢鍾凱教授仍是閉目養神。
林夕夢緊張地看著她,等待她說話。
大約過了五分鍾,她開口了:
“第一步必須先邁出去,離婚。離婚後,告訴樊田夫,你不是為他才離婚的,你是為自己。但也不要太傷他的心。回到北京來發展你自己,你必須自己獨立地站立起來,對任何人不要投入過多的感情。記住,大恩大怨,小恩小怨,無恩無怨。這是第一步,這些都必須這麼去辦。至於第二步,現在還不要作打算。你與樊田夫之間,將來變的是你,而不是樊田夫,樊田夫是不會變的,並且他離婚是離定了。老師這樣說,並不是老師不信任你,也不是老師懷疑你們之間有愛情,而是老師憑著自己多半生的人生經驗。辦理完離婚手續後,馬上回來。”
林夕夢睜大眼睛看著老師那緊閉的雙目,把這些話一個字不敢疏漏地記在心裏。
她終於如願以償。心裏感覺不光是輕鬆了不少,還仿佛那憋悶的陰雲正在逐漸散去,陽光一絲一縷地射進了她的心田。
出租車在校門停下,林夕夢下車後徑直朝公用長途電話亭跑去。幸好,樊田夫沒關機,他一聽到林夕夢的聲音,就質責道:
“你上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我已經給你打十幾遍電話,沒有人知道你上哪兒去了。”
“我……我……”她氣喘籲籲,一時答不上話。
樊田夫的質問越發一聲急一聲,她隻得等慢慢靜一下,才說:“我去導師家了。”
“那也不用這麼晚才回來!誰知道你去幹什麼事。”
“我真的在錢鍾凱教授家,剛回來,還沒進校門,就先給你打電話。”
樊田夫輕歎了一聲,換了柔軟一些的語氣:“夕夢,我不知道你上哪裏,我在這間辦公室守著電話,手機開著,過了五分鍾就給你撥一次……夕夢,我愛你。”
“田夫,我明天就要回去辦理離婚手續。這次我義無反顧了。”
“夕夢,”樊田夫因激動而聲音變了,“你早就該這樣決定,我們結婚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