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鍾,樊田夫踉踉蹌蹌地從外麵回來了。林夕夢隨即跟進他辦公室。
樊田夫臉色焦黃,扶在窗前,頭伸在窗外。他欲吐,但吐不出來。他轉過身,抱住林夕夢,努力想睜開眼睛,但做不到,口裏迷迷糊糊地說:“夕夢,我想你……我回來了……”
林夕夢立即感到他要倒了,趕緊扶著他,走到座椅旁,讓他坐下。樊田夫把她攬到胸前,仍在努力想睜開眼睛,但還是做不到。她便用手撫摸他麵龐,讓他不要努力。他已說不出一句話,一直欲吐。她拿來一隻水盆,放到椅旁,給他捶背,幫他吐,也無效。看他難受成這樣子,她突然想起他曾說過他醉後用熱水捂手心出汗便好,便急速去找大杯子。
她端著熱水杯回來,大吃一驚,樊田夫連人帶椅早已翻倒在地。她放下水杯就去搬他的頭。他的頭跌在一堆禮品上。這是頭天晚上去送禮,人家不開門而隻好帶回來的。她用盡全身力氣想把他搬上椅裏。他的身體像座山,竟然一動都不動。她跪在他麵前,大半個身子已被壓在樊田夫身下。她雙手捧著他的頭,而他的姿勢恰好也是跪爬在地。
樊田夫昏睡過去。
她一個人挪不動他,隻好叫來隔壁的同事們幫忙。大家七手八腳,把死去一般的樊田夫弄到座椅裏。有人去拿來被子,林夕夢給他蓋上,在椅前又加上一條小凳,用盡吃奶力氣把他那雙腿搬上去。她要大家都出去後,把水杯放進樊田夫手心,給他加熱出汗。然後,給他喝水。他已不能喝水。她隻好口對口地給他喝了,先自己喝一口,再吐進他嘴裏。他在昏迷中喝了大半暖瓶水。
當她給他添換熱水時,他迷迷糊糊感覺出是林夕夢,用力拉緊她,含糊不清地說:“我愛你,夕夢……我愛你……我要難受死了……”說完,又昏迷過去。林夕夢害怕了,給楊文傑打電話,讓他過來。楊文傑是醫生,林夕夢的朋友。他給樊田夫注射一針,囑咐一番,歎了口氣,走了。林夕夢跪下來,一邊在心中祈禱,一邊照料著他。中午宴請吳景山,為的是結算大山莊酒店工程款,她因父親今天生日,沒去,沒想到樊田夫喝成這樣。
天快黑時,樊田夫神誌才清醒過來。她一直跪在他身旁照料他,看到他好了,放下心來,但她的痛惜更加分明,小心地愛撫他麵龐,流著淚,說:“田夫,我們不搞企業了,我們不在這裏了,我們……”
“夕夢,我愛你。”
“是的,田夫,我知道。可是,你何必要這樣呢?為了愛我,為了我們的明天,你去這樣做——可是,這樣做會毀了我們的明天。田夫,遭這種罪去討回幾萬塊錢不值的。我們何必在乎這幾萬塊錢?有這錢沒這錢並不影響我們的幸福,我們的幸福與金錢的數量是不成正比的,請你明白這一點。”
樊田夫哽咽著,淚水盈出來。林夕夢吻那淚水,鹹鹹的淚水,全被她吻進了自己的心裏。樊田夫把手伸進她衣服裏,不停地撫摸她的雙乳,喃喃地重複著“夕夢,我愛你”,似乎他腦子裏什麼也沒有,記憶裏什麼也沒有,感覺裏什麼也沒有,隻剩下了“夕夢,我愛你”這句話。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響,林夕夢拿起電話:“喂……”
“我要死了!”卓其在電話裏吼,“快回來!”
還沒等她說話,卓其把電話“啪”地扣了。
不到半分鍾,電話又響了。她又拿起電話:“喂……”
“我要死了!你還不回來?他媽的!”
“啪”電話又扣了。
林夕夢對樊田夫說:“田夫,我要回去。”
“不!夕夢,我不要你走!我離不開你!”樊田夫閉著眼睛吃力地說。
“我必須回去,卓其喝醉了,我是他妻,必須回去盡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