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笑起來,說講得好,於是,樊田夫開玩笑:

“你們誰以後做了好人好事趕快告訴我,要不遭罪難受的是你們自己,在這方麵我是有過體會的,在咱公司不提倡做無名英雄。不過,幸虧當我開始天天做好事的時候,就不遭罪了,為什麼?因為人家都知道我是個做好人好事的人了……”

林夕夢看著大家笑得那樣開心,心想:樊田夫啊樊田夫,你真是精明啊。

“該林經理講了。”大家異口同聲。

樊田夫笑道:“林經理,你能不能講一段有關你結巴的經曆?我們這麼多人,就你是個結巴,讓我們也感受一下結巴人的感覺。”

笑聲掌聲連成一片。林夕夢講起來:

“我從小是個結巴,在陌生人麵前或給學生講課,由於我特別謹慎,語調非常緩慢,便很少打結,陌生人和學生也就聽不出我是個結巴。但也有例外,有一次,我剛接一個新班,在課堂上檢查背課文,接連叫三個學生:第一個剛張口就停住了;第二個背出半句就背不下去了;到第三個,他幹脆站在那裏,臉漲得通紅,就是口不開,這下可把我氣壞了。學生欺生現象很少見,往往是怕生的,而這一幫子學生竟然要欺負我這個新老師。我大聲說,‘你……你……你……’我是要說‘你們是怎麼回事?’可由於我氣急了,怎麼也結不上來。教室裏鴉雀無聲,那三個學生一動不動地站著,頭都低到課桌上,等我好容易把這句話說出來,他們還是這樣站著,沒有一個回答我的問話。我更氣急了,背不過竟然還沒有個理由,哪有這種事?我忍無可忍,但又實在不敢再講話,恐怕再結不上來在學生麵前露餡,隻能幹瞪眼,幹生氣,不知該如何收場。大約過了四五分鍾,坐在最前排一位女生悄悄示意我到她跟前去,對我小聲說:‘林老師,他們都背過了。’她見我疑惑不解,便附在我耳朵上說:‘他三個都是結巴。’我如聞雷聲,刹那間,全身燥熱,滿麵通紅,趕快招呼那三個學生坐下,並安慰他們說,沒……沒……我……和你們一樣。”

“難怪梧桐這麼多結巴,”樊田夫說,“原來有專門培養結巴的老師,這下算找到了根源。下一個誰講?”

有人推薦吳愛仁講,說他有個“死了”的故事。吳愛仁人很老實,說話木訥,推辭不過,漲紅著臉,講起來:

“俺村裏有個姓衣的老頭兒,村裏人背後都叫他衣老頭兒。他是個半拉子醫生,還懂點算卦、看相什麼的,村裏誰家有點病有點災都去找他。有一年夏天,我脖子上,就這兒,被臭蚊子咬了一口,起了個雞蛋大紅包,後來又化膿,痛得我什麼活也幹不成,俺娘讓我去找衣老頭兒看看。我認為很快就好了,不願意去。原本我的皮膚挺好,以前被些蚊蚊蟲蟲咬了連事兒也沒有,不知哪一次是怎麼回事,一直痛半個月還沒好,看樣子越來越重,我心裏有點兒說怕還不是怕的滋味,後來,隻好去了衣老頭兒那裏。那衣老頭兒給我看完,瞪著眼睛,張著嘴巴,好久不說話。那表情說明很嚴重。我心裏害怕起來,小心地問:‘大爺,我還能死了?’他瞪我一眼,生氣地說:‘什麼?死了?你心思死了就行了?’”

正當大夥兒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卓其來了。卓其是來給林夕夢送雨衣的。大家紛紛站起來同他打招呼,給他讓座。林夕夢問:“下雨了?”樊田夫說:“還沒下吧?”卓其說:“下是還沒下,預報說今晚有大雨。”範工道:“卓其老師真是模範丈夫。”卓其聞聽此言,立刻道:“咱這叫孝順老婆。”大家一下子笑起來,樊田夫請卓其入席,這時候早已經有人給卓其添了筷子和酒杯,卓其問林夕夢:“還不走?”林夕夢看大家正在興頭上,怕一走給大家掃了興,便說:“範工家大嫂來了,你也一起來喝幾杯吧?”

卓其看大家還在站著,說:“看樣兒今天我也成了家屬?行!喝一杯你們八路的酒。”

卓其入席,大家都坐下,開始喝酒。先前那種活躍氣氛沒有了,吳愛仁及小順那些小家夥們都拘謹起來,不再說笑,隻有樊田夫說著一些近來天氣太熱之類的話,然後轉向卓其,說:“卓老師,您學校工作是不是挺忙的?”

卓其放下酒杯,說:“忙什麼!我們可不像你們,你們忙是為了票子,我們再忙也就那麼幾個錢,一點不幹學校也照舊少不了咱一分。”

樊田夫說:“是啊,還是公家的飯好吃。看我們倒好,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範工這已經三個多月沒回,林經理也是整天這樣忙,讓您也跟著吃些累。”

卓其說:“這就沒辦法,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林夕夢在學校裏遲到早退是出了名的,她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誰也拿她沒辦法,沒想到你樊田夫能把她調動起來,不僅不遲到早退,而且還早到遲退,連星期天都不歇。看來,還是八路本事大,佩服!佩服!學校差遠了。”

大家又都笑起來,氣氛也活躍起來。

樊田夫笑道:“幹脆,讓我們八路跟您學校喝一杯酒。”說著,樊田夫端起酒杯。卓其不屑地說:“喝酒?別看你八路本領大,喝酒恐怕就不是咱的對手,不信?”卓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來,今晚咱比試比試。”樊田夫說:“真的?我就不信喝不過您。”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喝起來,卓其一邊喝一邊說:“我看您八路的軍旗還能打多久。”樊田夫笑道:“永遠高高飄揚。”卓其說:“我看快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