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已經被迷醉在裏麵,已經不可能弄清楚,自己被迷醉的真正原因是來自樊田夫的哪份魅力。而他濃烈的情愛更使她驚喜萬分。這是一位怎樣的癡情男子嗬!那深情的眼睛,那火熱的嘴唇,那性感豐滿的大手。“夕夢,我愛你,我在用生命愛你,你感覺到了嗎?”“是的,田夫,我感覺到了,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夕夢,我要做你真正的男人。”“是的,田夫,做我真正的男人吧,做我一生一世,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男人吧。”“夕夢,我多麼渴望有我們的家。”“田夫啊,我何嚐不渴望。”“夕夢,聽著,如果有一天我負了你,天誅地滅。”“哦,田夫!我的田夫!”“夕夢,我們必須成功,隻有事業成功,我們才能達到目的。”“為什麼呢?田夫,難道事業不成功,我們就不能結合嗎?你怎麼這樣去想呢?那麼,你怎樣才能成功呢?田夫,你需要什麼呢?我知道自己並不富有,但是,我願把僅有的都給你。讓我把智慧給你,增添你的風姿;讓我把恬淡給你,使你舒適隨意;讓我把真誠給你,請你品味人生的真諦;微笑,溫柔,青春……除了生命,一切給你。不!不!如果它能使你領略到成功後的喜悅,田夫,我願把生命一並給你!”

“夕夢,”每當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時候,樊田夫總是這樣稱呼她。每當聽到他這樣稱呼自己,她渾身就湧動著一股說不清的幸福而興奮的情緒。多麼奇怪,她跟卓其從結婚到現在,相互之間總是稱呼“親愛的”。記憶裏,她從來沒有因為卓其稱呼她親愛的而興奮過。在她感覺裏,那隻是稱謂而已。

懷著這些溫馨甜蜜的回憶,林夕夢坐得太久了。她拿起合同,站起來,要出門,迎麵走來芸姑。

“田夫呢?林老師。”芸姑鼻音濃重地問。

“田夫”這兩個字從芸姑嘴裏如此自然地叫出來,令林夕夢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微笑著說:“在酒店裏還沒回來,中午有客人。”

“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太清楚,說不定這就快回來了。您先進辦公室等等吧。”

“不用,我不等。等他回來,您跟他說說,把家已經搬來了。”

芸姑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林夕夢木然地站在那裏。望著芸姑遠去的背影,一股難言的痛苦埋沒了她。

她第一次見到芸姑,並不知道她是樊田夫的妻子。那天下午她從外麵回來,見到辦公室有位婦人,短身材,大臉盤,穿一件大花紡羊毛衫,一條早已過時的腳踏褲,猛眼一看是那樣的頭重腳輕,人很老實的樣子,正站在那裏用濃重的鼻音跟樊田夫說話。樊田夫也並不介紹,坐在範工桌前畫圖紙。一邊低頭畫,一邊心不在焉卻是彬彬有禮地跟芸姑調侃。林夕夢以為是哪位工人的家屬。公司裏的工人全來自農村,他們的家屬來縣城購買東西時往往順便來公司看看丈夫。林夕夢在自己辦公桌前坐下來,記錄收集到的工程信息。不一會兒,聽到那婦人說起一些家務事並埋怨樊田夫。她這才知道原來這是樊田夫的家屬。

在那一瞬間,林夕夢竟然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不是對芸姑,而是對樊田夫。奇怪的是,對芸姑,她不僅沒有幸災樂禍,更沒有一絲一毫妒忌;相反,卻滿懷同情和憐憫。看樊田夫對她說話那種心不在焉而又彬彬有禮的神態,就知道這個婦人在丈夫心中位置如何。可是後來,每當芸姑來公司,林夕夢的心還是隱隱現出難言之苦。

是的,芸姑是堂而皇之擁有樊田夫的唯一的女人。

而她呢,她林夕夢呢,在芸姑麵前,她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