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她想出一個主意,“對外,你介紹我是紅星副經理,叫我林經理;對內,還是這樣子,大家叫我林老師。”
“萬一哪一天我叫混了怎麼辦?”
“這怎麼能叫混!”林夕夢毫不讓步。
然而,樊田夫還是叫混了。一天,交班會上,範工問什麼時候再去供電公司,圖紙已經畫完了,樊田夫說:“讓林經理先去聯係定好時間,我們再去。”小順從白浪島回來取生活費,也參加了這次交班會。會後,小順從會計那裏拿了支款單,同往常一樣,來到林夕夢麵前,雙手遞過單子,說:“林經理,請您簽字。”
林夕夢一聽從小順嘴裏叫出“林經理”三個字,頓時火冒三丈,大聲質問:“什麼?你剛才叫我什麼?”
小順緊張地支吾著,說:“……林經理。”
“是誰叫你這樣叫的?”
“是……是……樊經理這樣叫的。”
“記住!”她厲聲命令,“叫我林老師!”
小順滿臉冒出汗珠,顫聲答應了,等她簽完字,一邊擦著汗,一邊說:“林老師,我走了。”便退了出去。
樊田夫後來知道了這件事,責怪林夕夢神經不正常,不該這樣對待小順。林夕夢也後悔自己做得太過分。小順是一個非常老實而又懂事勤快的小夥子,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來不叫苦不叫累,又不多言,她打心眼喜歡他,但又不好去向小順賠禮道歉,所以,以後公司員工陸續稱她林經理,她也就不好再發火了。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下來。
施耐忠確實像林夕夢希望的那樣,把湯圓寶的車禍事件當成他自己事情去處理,在見林夕夢後第三天,就叫肇事者單位給醫院送去一筆醫療費,後來,陸續地向醫院送了幾次。雖然事故責任分成還沒最後確認,但他明顯站到了紅星這一麵。
這天午後,林夕夢坐在經理室,那份擬好的合同擺放在眼前。樊田夫宴請客人還沒回來,她看時間還早,就不忙著去打印合同,一個人坐在這間屋子裏,靜靜地體味這份溫馨的孤獨。
她打量著這間布置考究、典雅、書卷氣息頗濃的屋子,驚異地發現這間辦公室已經不是一個空間的有限房間,而是整整一個色彩斑斕光彩奪目的世界。這個世界太豐富,裏麵那份濃烈的震撼靈魂最深處的溫柔與溫馨,遠遠超出她的夢想。她感到自己再也離不開這個世界。隻要這間辦公室沒有其他人,她就一個人走進來,靜靜地享受這個世界,細細地品味這個世界,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盡情地享受和品味,直到醉迷在這個世界裏。
她心裏感慨著,樊田夫,這是一位怎樣的男人啊。他整天奔波在外,談判工程,承接工程,巡視工程,還要應酬,處理關係,甚至跑工商,跑稅務,跑銀行,了解裝飾材料市場,繼續物色各類人才,他整個人像一台構件周密而龐大的機器,不知道什麼叫困難,不知道什麼叫壓力,更不知道什麼叫疲倦。他身材挺拔,器宇軒昂,每一個接觸過他的人,並不因為那雙深邃的眼睛正在笑眯眯的而認為他不是吃肉老虎,相反,他所有的計謀和手段似乎都在這雙笑眯眯的眼睛裏,這使任何人不敢去正視它,唯恐還沒來得及探索到點什麼,就被那外形看似溫情和藹,而實則銳利逼人的眼睛當場擊斃。
在樊田夫身邊這些日子,她似乎已經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德高望重的長者,把他視為親密朋友而關注著他的事業;也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在部隊那種等級森嚴的地方,那些首長們會把他視為平起平坐的朋友;也似乎明白了他的部下們,像範工、湯圓寶這樣一些年紀的人,為什麼會死心塌地、心甘情願地拜倒在他腳下,為他忠心效力,死心賣命。
這便是他的韻味。
樊田夫周身有一種韻味,你隻要一走近他,跟他交談幾句,聽他調侃幾句,你就會被他周身彌漫開來那種美好快樂的韻味所籠罩,所迷醉,而這韻味又恰似那似有似無、溫柔細膩的晨霧,即使你想逃離出去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你離開他。而一旦離開他,便又情不自禁地回味那份在老虎身旁享受美好快樂時光的感覺。每當她注視著他那張英俊漂亮的麵龐時,便會情不自禁地思忖著這究竟是一位怎樣的男人?他的魅力來自何處?難道是他的英俊漂亮?他的挺拔瀟灑?他的優雅風度?不,不可能。難道是他極富想像力的生動描繪一切的語言表達力?難道是他刻苦的精神、強烈的事業心、善解人意的真誠?或許,是這一切的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