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向我講過一個笑話，是真事。
某人上班捧著一個大紙盒子，滿頭是汗。眾同事圍過去看，見一堆小陶罐，大如拳，廣口。給鳥喂食嫌大，裝醬油還沒蓋。問他用場，此人雙眼放光，用手比劃：“才1毛8一個，多便宜。”是夠便宜的。大家看罐子有幾十個，問幹什麼用。他一搔頭皮，說：“這倒沒想。”眾人哄笑，再便宜沒用也是白買呀。他正色，說：“不對，這麼便宜我不買別人就要買呀。全包圓兒了，不能便宜了別人！”
看來，賣陶罐的比他先發現此物沒什麼大用，才便宜。他購罐狂喜到不計較用途的地步，而最大的快樂還不是便宜，而是別人無法享受這種便宜了，即買斷。
這樣的心理不僅此人有，很多人都有。當他享受某種物用的樂趣時，想到別人也在享用，就立刻心痛。對他們來說，最好是全世界的蘋果樹隻結一個蘋果，供他吃；全世界的母親隻生一個女兒，供他娶。他們的恨，不在物不阜，而是民太豐。報載，新近謝世的一位日本財閥，是三井或住友的頭目記不清了。與他謝世一道下落不明的還有兩幅斥資數千萬美元收藏的西洋名畫。這是在島國發生的第二例用金錢消滅人類共同文化財富的例子。幾年前，亦有一位日本財閥以凡·高的畫殉葬的例子。他們咽不下氣的原因是：他死了，還有許多美好的東西還存在著。他們不見得懂畫。一個日本商人，不外是攫錢的動物。但你們都說好，我就要買下，而且讓爾等永遠見不到它。
在報上，我還讀過一則新聞。說陝西一個農民，發現妻子有外遇，大怒，憤而剪下自己的陽具。有人不解，問：你這是做什麼？去勢的農民說，這是懲罰她。原來他以為自己長這麼個家夥，是在便宜妻子。後來，村裏人紛紛譏笑，說這不是懲罰她，是懲罰自己。此人羞愧難當，上吊自盡。
心裏老怕便宜別人，算計糊塗之後，還是便宜了別人。買陶罐的便宜了賣陶罐的，自去陽具的便宜了老婆包括奸夫。最可恨的是那些日本人。對那些暖昧的、精明的東洋人若無足夠的警惕，還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