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夜闖葉府去刺殺趙昀,她救了他時,他的心才為之一動。

此後,他與她的糾葛越來越深,深到牽扯到幾條人命。

她的血,她的人,他都想要。

彎身輕輕的抱起了她,她的身子好暖好暖,也好軟好軟,他額前垂落的一絲白發不小心落在她的臉上,她似乎有些癢,皺了皺眉頭,皺了皺小鼻子,伸手揮了揮想拂開這惱人的發絲,他輕輕一笑。

小畫,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那一天,我一定會拚力把你從慕容青離那裏救回來。

葉畫醒來的第二天,竟是個大好天氣,日上三竿,太陽可以曬屁股了。

她雖然有些貪睡,但從來不曾睡到這麼晚,她坐了起來,兩手縷過睡的散亂的發,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昨晚睡覺時,有一雙幽涼涼的手拂過她的頭發,拂過她的臉頰。

正想著,嶽朝陽已經端了一個盤子走了過來,盤裏放著一碗熬的很稠的血糯紅棗粥,他笑嘻嘻道:“師姐,你終於醒啦,趕緊洗洗臉來吃早飯,這粥熬的可香啦。”

“小師弟,一些日子沒見,你倒益發的能幹了,連粥也會熬了。”葉畫一邊說話,一邊披了衣服起身。

嶽朝陽皺著一張小臉,將盤子放在桌上,頗為幽怨的看著葉畫道:“這哪裏我熬的啊,是師父幫你熬的,從前怎麼不見師父給我熬這麼香噴噴的粥,害得我一直以為師父不會做飯。”頓一頓,自歎自說道,“想不到,師父竟然這麼賢慧。”

葉畫隻笑了笑,就忙著洗漱去了,在這裏沒有在皇宮那麼多的繁瑣規矩,連頭發也不用梳的那麼繁複,隻簡單的用花簪綰了一個發鬏在頭頂,倒顯得她像個真正的小姑娘似的,帶上了幾分俏皮之色。

葉畫在吃早飯的時候,嶽朝陽就托著兩個腮幫子看著,又笑道:“今日可是沾了師姐的光,頭一次吃到師父熬的粥呢,師姐,怎麼樣,是不是很香甜。”

葉畫點頭道:“很香甜。”

“我第一次吃師父熬的粥很激動呢,師姐,你有沒有跟我一樣的激動?”

葉畫再點頭道:“一樣激動。”

嶽朝陽歡喜而又得意的笑道:“我就說師姐跟我想的一樣,溝通起來毫無代溝,不像那位大哥哥。”說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葉畫道又繼續問道,“師姐,如今這梅林有師父,有你,有我,是不是感覺到連整個人生都圓滿了?”

“……呃”葉畫將含在嘴裏的最後一口粥吞咽了下去,嘴角扯出幹幹一笑道,“圓滿。”

說完,又夾了一塊紅豆糕送入嘴裏。

嶽朝陽更加歡喜,又悄悄兒的湊到葉畫耳朵邊問道:“師姐,春藥是什麼啊?”

“……噗……”一口紅豆糕嗆入喉嚨,葉畫咳了兩聲,嶽朝陽趕緊乖順的倒了一杯水給她,她喝了水縷縷胸口道。“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你走了,我想趁著師父不在出去尋你,我問別人有沒有見過一個天仙似的姐姐,那人指了一個建的富麗堂皇的大房子,那人說什麼是青樓……”

他喝了一口水,眼睛裏充滿新奇的光,更加是明亮。

“師姐,我告訴你哦,那個地方真的太熱鬧啦,有許多的男男女女,不過我對那些男男女女都沒興趣,隻一心想找師姐你,哪曉得根本沒找到師姐你,倒看見一對男女摟抱在一處,那男的說自己不行了,那女的說來點春藥就厲害了,我就奇了怪了,這天下什麼樣的藥我不知道,竟沒聽說過什麼春藥。”

“……呃。”葉畫呆了一呆,看著小師弟充滿求知欲的眼睛,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她吞吞吐吐道,“春藥啊……春藥就是……”

“嶽朝陽,這點知識都不懂,還要麻煩你師姐,自己查藥典去。”一個沉冷的聲音傳來,頓時震的嶽朝陽一抖。

“師父,有那麼多藥典,到底要查哪一本啊,況且每本那麼厚,查起來好麻煩,師姐知道啊,她正要告訴我答案呢。”

嶽朝陽討好似的衝著薛痕笑了笑,一雙明亮的眼睛閃動著可愛的光澤,那笑也可愛至極,讓人見了都忍不住想捏一把,又轉頭朝著葉畫綻放出一個笑臉來,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

“師姐,我給你一個在師父麵前證明自己醫藥知識很豐富的機會,你來說說,春藥是什麼?”

葉畫看著他笑的一臉的天真無邪,倒不忍心拒絕他,正要說話,薛痕一個箭步跨到嶽朝陽身邊,揪住他寶藍色衣領道:“嶽—朝—陽,你竟學會偷懶了。”

嶽朝陽委屈的看著薛痕,一雙晶亮的眼睛眨眨巴,氣弱弱道:“可是師父,明明很快就可以得到答案,為什麼還要費事的去查什麼藥典?”

薛痕語重心長道:“朝陽,為師在你這個年紀已經能將藥典倒背如流了,如今你卻連查也懶的查……”嗐了一口氣又道,“看來為師管你管的實在太寬了,你回去將所有藥典謄寫一遍。”

“啊?”

“當然……謄不出來也不要緊,實在不行的話……”

“師父,我謄不出來,謄不出來啦。”

“嗯,那你就全部給我默出來,當然……默不出來也不要緊,但終歸要做一樣,實在不行的話,你像為師當年一樣,倒背出來也是行的。”

嶽朝陽垂頭喪氣的也嗐了一口氣,嘟了嘟粉嫩的小嘴,可憐巴巴的看著薛痕道:“師父,還有別的選擇麼?”

薛痕正色道:“朝陽,你幾歲了?”

“八歲。”

“為師在你這個……”

“師父在我這個年紀已經有非常的判斷力了,徒兒明白了。”他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了,“就是沒有選擇。”

“那你還不趕緊去。”

“哦。”

嶽朝陽的肩膀聳搭了下來,轉身悻悻的要離開,又看了看葉畫吐了吐舌頭,做了個苦兮兮的鬼臉道:“師姐,你要當心啊!”

葉畫臉上一白,就見嶽朝陽邁著小短腿呼哧呼哧的跑了。

“小畫。”薛痕喊了她一聲。

“啊?”

“今天這粥好不好吃?”

“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點,今日為師一不小心熬多了,廚房裏還剩了一大鍋看著很愁人,不要浪費了,你把那一鍋吃完吧。”

“……什麼?”葉畫揉揉肚子,特別為難道,“師父,我吃飽了。”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吃的很飽,她還不顧淑女形象又特意打了一個飽嗝。

薛痕剛還如四月天的臉,驟然就變成寒冬臘月的天,雖然一張人皮麵具蓋在他臉上,非常影響他麵部表情的發揮,可他的一對眼睛就是心靈的窗戶,那種寒冷的氣息逼的葉畫身體又是微微一抖。

氣氛突然間就沉默了下來,一種無形的張力壓的葉畫有些透不過氣來,她可以跟慕容青離抗爭,也可以跟風祈講道理,可麵對薛痕時,這些都不管用。

她是他徒弟,爭不得,道理也講不得,因為師父根本不跟你講道理。

果然,葉畫吃了整整七天的血糯紅棗粥,吃的她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變成紅棗了,這也就罷了,明明三個人在一處用飯,師父和小師弟就可以換著花樣吃,而她隻能眼巴巴看著,繼續吃著碗裏的粥。

這七天,每天都會有鴿子飛來飛去,搞的薛痕很想一箭將那鴿子射下來燉湯喝,可葉畫卻寶貝的什麼似的,寧願天天被罰衝茅房也要保護那隻鴿子。

在梅林的日子過的很快,雖然葉畫和裴鳳祈不能相見,可他們的心總是貼一處,鴻雁傳情,都能了解彼此的現狀。

薛痕早已對那隻忙碌往返的鴿子習以為常,也就自動忽略了他的存在,而裴鳳祈在離梅林不遠的山下找了一個安靜優雅的地方住了下來。

這兩個看似都已經脫離了朝堂,其實兩個人的眼睛從來不曾離開過朝堂半分,各自的暗衛眼線時常都會遞來消息。

近日,皇宮倒是一派平靜,曦妃雲英寵冠後宮,皇帝的眼睛裏再看不到旁的女人,什麼秦貴妃,什麼蕭無憂在皇帝的心裏都是匆匆過客,人還沒走,茶倒涼了。

皇帝解除了六皇子裴鳳觴的圈禁,還單獨去見過他,他如今就像個三歲孩子一樣,還是個膽子特別小的三歲孩子,但凡見到人都會嚇得躲到窗簾後麵,皇帝看他這副模樣,倒痛灑了幾滴眼淚。

很快,他的眼淚就在雲英的溫柔鄉裏被蒸發幹了。

而葉秦一左一右兩位丞相暫時處於勢力平衡時期,因為白桃花的關係,秦府和康王府的人倒多了走動。

景家還在暗中協同裴鳳祈暗查常家金礦之事,雖然掌握了許多證據,但是一直沒能找到金礦究竟藏於何處,常家的保密工作做的實在是密不透風,就連那個一心想要跑到帝都告禦狀的朱會飛也不敢輕舉妄動。

有關景子歸和怡寧的婚事,蘭妃有意無意在皇帝麵前試探過,但皇帝一直沒有明確表示要賜婚,蘭妃深為擔憂,近日,禦醫診出她懷的是雙生子,所以龍心甚悅,將她的位份抬為蘭貴嬪。

表麵的寧靜,隱著的卻是深處的波濤洶湧。

相比於宮裏的複雜,葉畫在梅林的日子過的極其簡單也極其忙碌,不僅要和嶽朝陽一起上山采藥,每天還要跟著薛痕學習醫術。

薛痕是個極其嚴苛的師父,穴位針灸,識別藥草,背誦藥典,診脈觀舌,製藥練毒……

但凡你有了一點錯處,那便要受很重的懲罰,薛痕懲罰人的方式五花八門,但不管是什麼的花,什麼樣的門,保管你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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