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官位的晉升和權勢的顯赫,胡惟庸更加不可一世,他結黨營私,專橫跋扈,排除異己,收受賄賂,並極力拉攏李善長,為此,他將自己的侄女嫁給了李善長的侄子李佑,同李善長結為親家。他還想與徐達結好,但徐達對胡惟庸的為人非常鄙視,不加理睬。他懷恨在心,反過來又報複徐達。他賄賂徐達的門客福壽,欲謀害徐達,福壽向徐達告發了他,徐達不得不小心防範,而且曾坦率地對朱元璋講,這種人不能做丞相。
洪武初年,朱元璋欲選一合格滿意的丞相,冥思苦想,覺得合適的候選人有三個,一是楊憲,二是汪廣洋,三是胡惟庸。一時抉擇不定,於是召見劉基谘詢,君臣之間有一場推心置腹的對話。劉基朱元璋問:“楊憲如何?”劉基回答道:“(楊)憲有相才,無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水,以義理為權衡,而己無與者也,(楊)憲則不然。”朱元璋又問:“汪廣洋如何?”劉基說:“此偏淺殆甚於(楊)憲。”
朱元璋又問:“胡惟庸如何?”劉基說:“譬之駕,懼其僨轅也。”在劉基看來,胡惟庸最為糟糕,好比一匹劣馬,叫它駕車,必然會翻車壞事。但後來,朱元璋並沒有聽信劉基的意見,任胡惟庸為相。胡惟庸任相後,劉基大為悲戚地說:“使吾言不驗,天下蒼生福也。”他痛感朝廷與自己都會遭遇不測。
劉基因在朝廷難以立足,於洪武四年告老回鄉,怕遭致政治災禍,索性隱居山中,不再與聞政治,每天以飲酒下棋為樂,口不言功。他想逃避現實,但政治鬥爭的漩渦仍然把他卷了進去。由於他曾對朱元璋說過胡惟庸不宜入相的話,故深受胡嫉恨,被借故革去歲祿。洪武八年(1375),劉基生病,胡惟庸派醫生前去看望,但劉基服藥後不久便一命歸西。對此,朱元璋後來斷言道:“劉伯溫在這裏,滿朝都是(胡)黨,隻是他一個不從,吃他每(們)蠱了。”蠱,相傳是一種由人工培養而成的毒蟲,這裏泛指一般的下毒。顯然,劉伯溫是遭了胡惟庸的毒手而命歸黃泉的。對於劉基的死,孟森十分感慨地說:劉基的歸隱,實為懼禍,急流勇退。(朱)元璋視其為張良,因而他倆之間知無不言,言無不信。劉基每遇急難,勇氣奮發,計劃立定,人莫能測,(朱)元璋每恭己以聽,呼為老先生。然而急流勇退尚且不免於禍。但是據吳晗考證:“劉基被毒,出於明太祖之陰謀,胡惟庸舊與劉基有恨,不自覺地被明太祖所利用。”如果吳晗的考證正確,那麼劉基的死,就更具有悲劇色彩。朱元璋對親信存有二心,連視為張良的劉基也不放過,卻輕信胡惟庸,聽任他胡作非為,又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後來朱元璋終於對胡惟庸下手,其實也是對親信存有二心的邏輯發展。
胡惟庸的專斷獨行,使相權與皇權的衝突明朗化了。胡惟庸之前,李善長小心謹慎,徐達經常帶兵在外,汪廣洋隻知飲酒吟詩,相權與皇權的矛盾不甚明顯。胡惟庸為相期間,大權獨攬,朝廷上有許多生殺黜陟等重大事件,他往往不向朱元璋請示,就擅自加以處理。這自然讓權力欲極強的朱元璋大有宰相專權、皇權旁落的危機。朱元璋曾總結曆史教訓:自從秦朝設立丞相一職以後,輔臣狐假虎威,宰相權重,於是出現了指鹿為馬那樣的事情。自秦以下的曆代帝王,均不曾借鑒秦朝設相的經驗,而是相繼沿襲未改,丞相擅專威福,從而對君王的統治構成了威脅。
對此,朱元璋積極采取裁抑相權的措施。如在洪武十一年(1378),就曾下令,此後臣下奏事毋須通過中書省,而應徑直稟報皇帝本人。然而,胡惟庸擅權的局麵並沒有因此得到徹底的解決。洪武十二年(1379年)九月,占城(東南亞一古國,位於今越南中南部)來貢,胡惟庸和當時的右丞相汪廣洋等人匿而不奏,結果被太監告發。明太祖聞知勃然大怒,嚴詞斥責。但胡惟庸和汪廣洋將責任推到禮部頭上,禮部則反唇相譏,歸咎於中書省。這種相互推諉扯皮,使得朱元璋更為惱火,於是將一幹人等全部囚禁起來,讓他們招出主謀。不久,汪廣洋被處死。接著又下令查究胡惟庸及其六部堂屬的罪行。至此,明太祖與胡惟庸朋黨的矛盾已趨於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