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的炭盆添了一個又一個,哪怕外麵依舊大雪紛飛裏麵也是暖融融的一片,可偏偏床上的人渾身依舊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巴掌大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
已經三天了,蓁蓁沒有醒,舒燕飛也沒有睡,不休不眠的在大帳之內守了三天兩夜。他帶著啞仆混進燕城,直接進了分水嶺,大雪封山,將之前廝殺的痕跡完全掩蓋,可謂是舉步維艱,兩人尋了兩夜一天都沒有找到半分痕跡。他幾乎都要絕望了,沒有想到會嗅到篝火的煙味,順著煙味嗅過去便找到了蜷縮在樹下的蓁蓁,兩人方才不過數十步的距離,差一點就錯過。
隻是他驚喜之後便再也歡喜不過來,那個小人兒就那麼蜷縮在那處一動不動沒有了半分氣息,若不是脈搏還微微跳的,他差點以為他她跟趙福敬一樣已經沒了。
天知道他伸手的時候是鼓了多大的勇氣,不敢想不能想,若是剛才錯過,若是自己尋不到她,她是不是會被活生生凍死在這裏。
幾乎是沒有敢耽擱片刻,他抱著人就朝燕城外的駐地趕去,趙福敬的屍體被啞仆扛著,一路也是不曾停歇。
這個時候他沒有辦法回雁門關,雖然那裏離幽州城近,藥材齊全,可是這一仗出師不利,損傷慘重,哪怕是蓁蓁此刻正是性命交關的時候也逃不過軍法的處置。他隻能將她帶到紀方謙的先鋒軍駐地,竭盡所能的讓她醒來。
許是他一路都緩緩輸入內力的緣故,回營之後那僵硬的小身板到底是舒展開來,也不曾發熱,卻遲遲不見醒來。
軍營裏都是男子,他不敢讓任何人近身,包括北寧,但凡送來東西都是到大帳口,而後由啞仆送進來。
一連熬了幾日,加之憂心,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比之蓁蓁的病態,他臉上的疲憊和憔悴更讓人心酸。滿眸的血絲,幹涸的唇,連一貫光潔的下巴也不甘示弱的長出了胡子碴,啞仆總是抬頭悄悄打量他,滿眼的心疼和心酸,卻也不敢表露,隻是如同門神一般在大帳口守著。
舒燕飛大概自己也沒有想到,除卻逃命的那一夜,此生還會有這樣狼狽的時候,滿心的患得患失,即便是倦的熬不住也不敢閉眼,隻怕睡過去床上的人再有個閃失。
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些人相處一輩子也不見得有多少交集,而有的人隻需要一眼便放不開。
他大概還沒有意識到,他所做的這一切早就超出了那份肝膽相照和憐惜,即便是舒思齊發病他也不曾這樣憂心過。
蓁蓁其實醒了有一會兒了,隻是不敢睜眼,她感覺到了暖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到底是在深山之中還是被人救了,若是被人救了那麼到底是敵還是友。
不怪她,實在是所處之地有些太安靜了,她這會兒剛剛醒,腦子昏昏沉沉的,明明感覺到身板有人,卻沒有半分動靜,隻能閉著眼睛,以不動應萬動。
舒燕飛這會兒真的是乏的厲害,坐在床邊半倚著床頭睡著了,否則以他的精細又如何發現不了人其實已經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