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歎一聲，常歡抬手攬著丈夫的後腦，輕輕的揉著。“算了，別說了。”如果追根究底的結果，是傷害一個她深愛著的人，那她寧可被蒙在鼓裏。常歡忽然覺得不在乎了，了不起明天就死掉，又有什麼呢？翻回去想想，這一生是無憾的。隻除了沒能給他留個娃娃……沒留也好，她不想讓他們的孩子管別的女人叫娘。
眼前不禁滑過那個孩子的麵孔，常歡一直很遺憾，沒能知道他的名字。長得這麼像，也許是常遇春的先祖吧。要是知道了名字，至少也能查一查。
她這樣想著，耳邊是常遇春斷斷續續的聲音：“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你落了水，救上來的時候沒了呼吸，大夫說沒救了。我不信，和常淵兩人接你回來，請了有名的大夫，命是保下了。但你不醒，不論怎樣都不肯醒。後來常淵說也許不是身子出了毛病，我才想到要去請法師。棲霞寺的圓通大師說，你的魂被水鬼扣住了，他們開壇做法，也隻搶回你一半的魂魄。”
說到這裏時，常歡感覺攬著自己的手臂緊了緊，她接口說道：“所以我總是出神。”
“嗯。”
“帶我去武林大會，也是幌子？”
“……京師能人多，定能將你剩下的一半魂魄追回來。”
常歡想到常夫人離世時，他取了帕子擦著自己哭的稀裏嘩啦的臉，邊擦邊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在一起的緣分是強求不來的。可如今他卻……覆上那隻橫在身前的手，那手很快翻轉，手心向上，一根根死死扣住她白皙的手指。
“蓮華寺的火，和我們有關係嗎？”常歡輕聲的問。
“沒，”貼著妻子的臉，搖了搖頭，常遇春自己也很納悶。他們去的時候火已經燒起來了。想了一下，未免常歡再跟自己製氣，坦白道：“不過你腳上的鏈子，確實是佛門中物。”
“你搶的？”天！她要暈倒了。常歡挺直身子，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常遇春。
後者無辜搖頭，道：“沒有啊，是我撿的。”
撿、撿的……還真是理直氣壯到不行的理由。
知道她也不會信，常遇春硬是壓著常歡的頭，讓她埋進自己懷裏，而後才說：“我沒做傷天害理的事。”雖然原本是要做的……“真是撿的，不過我答應你，等你的病好了，就把它還回去，然後再吃齋念佛幾年，誠心求佛祖原諒，可好？”
騙人！他就是怕自己看穿了，才硬是把她的臉埋起來。常歡沒好氣的問：“要是佛祖不肯不原諒，又該如何？”
“那你隻好把這些年賺的銀子都拿出來了。”
“做什麼？捐香火錢嗎？”常歡不明所以的問。
常遇春嘿嘿一笑，是雲淡風輕了點，隻不過那股子壞壞的味道很是明顯，“佛祖要是不肯原諒我，那我也隻好出家，以明心誌啦。你我為夫妻，夫妻本一體，我出家，你也不能閑著。不如幹脆修座廟，再來個尼姑庵，然後咱們倆隻要坐在裏麵吃吃齋、念念佛、順便收收香火錢就好了。瞧，一本萬利，多好。”
他當是點菜啊！還再來一個尼姑庵！常歡暗掐了他一把，兩人動作不大的笑鬧了一陣，待相擁著平複了喘息後，常歡幽幽的問道：“我還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