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門口,迎麵便撞上那位紅樓的夏煙姑娘。待得知常遇春身邊的常歡正是常夫人時,這位姑娘的臉色變了幾變,由不信到輕蔑,在轉至憐惜。
常歡很無奈的不想要去猜測,這位姑娘憐惜的究竟是誰。借口累了,便上了樓。屋內早已備好熱水,供常歡淨身。不垢在擺好主子要用的東西後,退到屋外。尋了一圈,隻見不生,卻不見不死和不淨。似是有些為難,想了想,還是靠上前去說:“新來的那個小丫鬟,你知道底細嗎?”
不生依舊是一副冷臉色,“哪個?”
“就是今兒跟我出去那個,常州派到後院的。”
“不知道。”不生答完,便專心致誌的盯著爐火,上麵煮著的是常歡的晚飯。
搖搖頭,不垢認命的起身。她們四人都是半年前賣身進的常家,她記得那時同來的還有好幾個姑娘,最後卻是隻留下了她們四個。她原本是個乞丐,不死和不淨據說是賣身葬親,就眼前這個不生最淒慘,進了青樓,被贖出來時,據說是早已沒了初夜。不知她在哪裏受過什麼罪,是四個人中話最少,也是性子最冷的。
算了,還是找不死吧。
常家客棧一層,早就為了主人擺宴而空了出來。幾個江湖人聚到一處,很是熱鬧。遠遠看去,就算不瞧正臉,也分得出常家兄弟二人誰是誰。坐的筆直的,是常淵。斜斜靠在桌邊的,是常遇春。身邊圍著男人的,是常淵,身邊圍著女人的,自然就是常遇春了。
夏煙喝了幾杯,小臉紅撲撲的,借著醉態舉杯相邀,“常公子,我家樓主久仰公子大名,還望公子務必賞臉。這一杯夏煙先幹為敬。”喝完身子一晃,斜斜向常遇春懷中倒去。
常遇春橫臂一擋,笑顏如花,道:“夏姑娘,你醉了。”
被推了一下,夏煙踉蹌兩步,跌坐回自己的位子,迷蒙的雙眼癡癡的看著常遇春,呢喃:“我醉了嗎?嗬嗬,醉了、真是醉了。”
常遇春舉杯小酌一口,算是意思了。若是仔細看去,他不光盤碗杯箸與旁人的不同,就連桌上的菜,也是很少動,隻偶爾抿一口杯中的酒。
“非是常某不賞光,但武林大會在即,怕是路上耽擱了。”
常淵對首一個有著酒糟鼻子的瘦高男子,調侃道:“從這裏到京城,快馬加鞭,也不過就是幾天的事。常公子怕的恐怕是累到了尊夫人吧。”
常遇春笑了笑,並未出聲。夏煙聞言微微蹙眉,歎道:“常夫人真是好福氣。”
指尖沾酒,常遇春在桌麵上寫了個字,看著它消失後,才慢悠悠的說道:“是常某好福氣。”
眼尖的人都看得到,他寫的,是個歡字。旁人道他是有意顯示自己對妻子的多情,有個大漢看不過夏煙心碎的表情,拍案道:“常大少,拒絕美人相邀,你還是不是男人?”
隻有常淵知道,常遇春一定是在想下午的事。老實說,他也是。那道士說的話,句句砸在他心口,該絕的不絕,不該斷的卻斷了。滿腹心緒,實在是沒甚心情應付這些人。好在他本就寡言,少說兩句也沒什麼。
可憐的常遇春就沒這麼好命了,他捏著酒杯潑幹裏麵的酒水,身後的不淨很快上前一步,用手中的酒壺補滿。
“說起來,諸位也是跟常某一樣,特意停在九華山腳下,聽白雲禪師講經的嗎?”
他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那大漢愣愣的回:“那禿驢講經有什麼好聽,跟蚊子嗡嗡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