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鱗次櫛比的摩天高樓燈光交融,在蕭瑟的秋意中竟也微微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寒冬分明未至,醉生夢死的狂歡中卻仿佛嗅到一抹淡淡的傷逝。
暗夜是墮落的搖籃。
白天的人們臉上帶著冷漠與克製,夜晚則披上笑臉流連在各個夜場,用合成酒精灌滿空虛的胃。長夜漫漫,美人在懷,似乎就能驅散空氣的冷,狂歡不止,直到白晝來臨。
帝國酒店無疑是屬於上流社會的夜場。即使宴會上每個人的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與舉手投足間良好的教養,他們身上閃爍的珠光也將大廳裝點得更加金碧輝煌。珍貴的天然貓眼石、祖母綠手鐲、珍珠項鏈、高級定製的鑲鑽星辰戒指……以及各色名貴布料定做的晚禮服,一過今晚就會束之高閣。高腳杯中的香檳微微晃動,舒緩的音樂間雜著閑聊的笑聲。
鬱三思穿著一身稍顯古典氣息的露肩長裙,靠著一邊無人的餐桌上,一邊象征性地端著紅酒,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所有賓客。
她目前扮演的角色是來賓中某世家的小姐。因她原來也是鬱家大小姐,雖說傳言不懂禮數目無尊長,但上流社會那點基本的禮儀和家族信息她還是清楚的。唬人也要裝得三分像,加上她從小耳濡目染的貴族底氣,少說也八分了。
“晚宴快開始了,你那邊情況怎麼樣?”青鬆的聲音混著細微沙沙聲從耳朵裏傳來,她不動聲色地喝下一小口紅酒:“那兩兄妹還沒出場。”
她的耳中裝了隱形傳音耳蝸,這是青鬆在晚宴前為他們除了伍六外的所有人改裝的。體積極小,放在耳朵中也不會被人發現。
原本世界進入新紀元,高科技蓬勃發展,中高等星球的居民普遍腦域開發度已經高於40%,相當一部分人已經能直接用腦電波交流而不依賴通訊設備。普通民眾隻要腦電波強度足夠高,達到一定標準,就能通過一些方法開發腦電波通訊,隨時隨地與對方連接進行腦中傳音而不被別人聽見。而科技水平相對較低的星球達到標準的人甚少,因此通訊設備依舊有很大市場。
這就是最令人無奈之處——除了伍六外的所有少年們由於年齡較小,腦電波輻射強度還達不到開發標準,隻能暫時利用工具進行交流。幸好伍六經驗豐富,慣常在中低等星區四處奔走,隨身攜帶各類通訊設備。偏偏青鬆嫌棄它們體積太大功能太低,愣是搗鼓了半天,改裝成可以嵌入耳朵的隱形耳蝸。
“這玩意兒被我改裝過,除了傳音還有別的功能,以後你們就會知道它的好處了。”——當時麵容俊秀的少年從桌上一堆零件中掏出一枚極小的物件,笑得洋洋得意。
基於他過分張揚的性格,伍六還是安排了他作幕後控製和指揮。葉秋荻和俞故都會喬裝打扮在晚宴上協助她。鬱三思本著好奇想問問俞故他打扮成誰,但那天晚上那家夥耍流氓的舉動還是令她默默打了退堂鼓。
她怕一見他就忍不住想來個過肩摔。
喝完紅酒,又端起一盤精致的櫻桃蛋糕,吃到一半時,正主兒終於出現了。
俊朗明麗的青年和嬌豔的華貴少女甫一出場,就引來了大片矚目。
四周帶著驚豔和好奇的視線極大滿足了倪芷琴的虛榮,她高昂著脖頸,像極了眾星捧月的公主。
旁邊的青年保持著親和的微笑與上來攀談的各家族代表談話,暗地裏卻抽了抽嘴角,用巧勁捏了一下妹妹的手臂內側的肉,感受到旁邊少女的身體細微顫了一下,昂首挺胸的姿態瞬間收斂了,才滿意地收回手,繼續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