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但要在同學中做工作,有時還要對家長做工作。因為,在那兵荒馬亂的年月,又是敵寇準備來犯的緊張而又混亂的時刻,一個十幾歲的學生要遠離家鄉,當家長的自然很不放心。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馬上就要踏上西去的征途了,一天,馬秉旗同學忽然來找我,他情緒低沉,很著急地說:“仲斌,糟了!我爸爸不讓我跟學校走,怎麼辦呢?”
我說:“我和你一塊兒去說服你爸爸!”
他說:“我也是這麼想,你去給他說說,我爸爸看見我有好朋友,好夥伴,一塊兒跟學校走,往後能互相幫助,他也許就會放心讓我走了。”
他的家在西安城東邊的新築鎮,當天下午,我同他一路出小東門,步行到他的家裏。他父親馬雲山老先生,在鎮上開了一間小店鋪,是個沉靜寡言而又慈祥和藹的人,我當晚就在店裏同他睡在一個熱炕上。我對馬老伯伯講了我的家庭情況,講我同秉旗在班裏是多麼好的朋友,講了我們車校長和學校老師都是怎樣的人和他們怎樣愛護學生,我請他放心讓秉旗和我一塊兒到鳳翔去上學。果然像秉旗估計的那樣,馬老伯伯非常高興地同意了,因為他的兒子在外有可以相依相幫的好夥伴,他放心了。那個時代人出門在外很講朋友義氣的。他叮囑我們到外邊去一定要互相照應,相幫相扶。第二天早晨,他還打發店夥計到羊肉泡饃館提來羊肉,給我們餞行。後來,到鳳翔不久,我和秉旗就是一塊兒秘密加入共產黨,一塊兒在紙坊村的一個農民場屋裏舉行入黨宣誓儀式的。
那時節,我們的情緒是很高漲的,我們沒有想到日寇終於沒有闖進潼關,沒想到還能繼續讀書,而是一心一意準備打仗了。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軍事生活,我和潘克廣三弟兄一起,每人都買了軍毯、軍用水壺、風鏡和急救包一類用品來裝備自己(時至今日,那床舊軍毯我還保存著,並且一直鋪在我的床上)。
經過幾天的動員和準備,競存中、小學的教職員工和學生約有七八十人,結成了一個堅強的戰鬥集體,在車向忱校長和黨的負責人錢一粟老師的率領下,在炸彈爆裂聲和高射機槍的吼聲中,離開古城西安,踏上了西去的征途。就在北風獵獵的隆冬時節,到了鳳翔縣,在城東一條小河邊的兩個破廟裏安頓下來,小學部設在火星巷的火神廟裏,中學部設在紙坊街的城隍廟裏,師生們過著極其艱苦的半軍事生活,揭開了競存中學學習和戰鬥生活的新的一頁。
1982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