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中生活一頁
一九三八年冬,日寇早已占領了的黃河東岸:各個渡口,陰森地擺滿了渡河工具;運城飛機場上停滿了塗著紅膏藥標記的軍用飛機。敵人集結重兵,一麵對西安無情地狂轟濫炸,一麵隔河炮擊潼關。曾為促成全麵抗戰作出貢獻的、炸彈下的前線城市西安,在戰鬥,在疏散。絕大部分學校越過秦嶺,遷往城固、洋縣一帶,其他尚未遷走的學校,因城市疏散人口,學生來校上課的也不多了。坐落在大湘子廟街的東北競存中學,由於有老校長車向忱的威望和領導,由於有我地下黨的堅定的工作,雖然每天還是早出晚歸,在城南十多裏外的宋家花園一帶的野外堅持上課,但也因局勢日漸嚴重,許多學生隨家長遷往陝南、四川以及天水、蘭州一帶,留校同學也在日漸減少。那時,我的祖父已隨我伯父一家疏散到涇陽縣,一再來信催我到他那裏去。關中吃緊,敵人要來,我怎麼能離開抗日救亡工作十分活躍、政治上激進的東北競存中學而獨自到別處去?但是學校究竟計劃怎麼辦?這是同學們十分關心的問題。
我們在焦急地等待著。不久,車向忱校長在黨的幫助下作出了決定。民先隊的負責人閻天佑、張保全同學,都先後對時保澤、馬秉旗和我說,局勢越來越緊,學校已經作出決定,要遷到外地去。我問他們是不是也遷往陝南。他們笑笑說,不!別的學校都到陝南去了,可就是咱們競存不往陝南去。我們當然理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麼,上哪兒去呢?”
“上鳳翔縣去。”
“對,是鳳翔縣。別人往南走,咱競中的路線是要往西北靠。”
他們解釋說:車向忱校長的計劃是,遷校鳳翔,鬼子不來,咱繼續上學;鬼子來了,咱就像山西的成成中學那樣,組織競存中學師生遊擊隊,跟敵人作戰。把學校擺在鳳翔的好處是,如果關中淪陷,咱們向北就可以一步跨進麟遊山,再往北靠就是陝甘寧邊區,或進或退都很自由。
這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它正符合同學們的願望,也正是自潼關吃緊以來,同學們在課堂和宿舍裏討論得最熱烈的話題。
“現在的問題是,要趕緊在同學中做工作。”他倆都這麼說,“動員你們班的同學堅決跟學校走,動員得越多越好。”
時保澤是東北人,馬秉旗是長安人,我來自敵占區,我們都各自在自己的同鄉和平時接近多的同學中展開活動。
同我一起進入競中的潘克廣、潘克興和我都是小學時的同學,我們一塊兒鬧過學潮,一塊兒搞過抗日救亡活動,平時又形影不離,誌同道合,說一聲跟學校走,準備去打遊擊,誰也不會被落下。他倆動員他們的一個在省立二中上學的弟兄,也是我在小學的同學潘克禮,退出二中,轉到競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