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3月,由鄧康(即鄧中夏)、廖書倉、黃日葵、許德珩、張國燾(哲學係學生)等發起成立了平民教育講演團。先是一些熱心平民教育的同學在校役夜班講解時事,取得很好效果,於是醞釀擴大到社會上去。1919年3月7日,鄧中夏等十四位發起人在《北京大學日刊》上刊登了征集團員的啟事。從這個啟事中,可以明顯看到它是受到蔡元培的平民教育思想的影響。啟事如下:
蓋聞教育之大別有二:一曰以人就學之教育,學校教育是也;一曰以學就人之教育,露天演講、刊發出版物是也。共和國家以平民教育為基礎。平民教育,普及教育也,平發教育也。學校教育惟饒於資財者之子弟始得享受,而寒醆之子弟及邊於生計而中途失學者不與焉,未足語於平民教育。苟之術以補敕之,則人民智識必大相懸殊,社會上不平之景象必層見迭出,共和國體必根本動搖。補助之術維何?厥曰露天演講、刊布出版物,亦即所以補助學校教育之所不及者也。顧以吾國平民識字者少,能閱印刷品出版物者隻恨於少數人,欲期教育之普及與平等,自非從事演講不為功。北京大學固以平民主義之大學為標語者也。平民主義之大學,注重平民主義之實施,故平民教育尚焉。同人等發起茲團,所以達此者也。同學中熱心平民教育者,願興起共襄斯舉。
3月23日,在馬神廟第二院校長室召開了平民教育講演團成立大會。講演團的宗旨是“增進平民知識,喚起平民自覺心”。開始時有團員三十九人,多是國民社和新潮社的成員,鄧中夏、廖書倉被推舉為總幹事,黃日葵、高尚德、許德珩、朱自清、楊鍾健等都是這個團的成員。據許德珩回憶,“毛澤東也參加了這個組織”。講演團設在馬神廟東口,除講演外,還設書報閱覽室,供人閱覽。經費除團員交納的團費外,還通過募捐的辦法籌集,其募捐啟事常有“諸君子所費無幾,於一般勞苦的兄弟姐妹們受惠實大”這樣頗富感染力的話。講演團規定每學期至少講演二次以上,否則即為脫離關係;並要求輪值時,“除婚喪疾病外,不得推倭”。
蔡元培是積極提倡普及社會教育的,因而他對平民教育講演團十分重視,把它作為養成學生服務社會精神的重要途徑。他曾說:“平民講演,用講演的形式與平民以知識,也是一件好事。”又說:平民講演,“由學生傳之各地方,一定可以提起國民自治的精神。”
講演團多利用假日,到鬧市或郊區去講演。他們曾深入到海澱、長辛店、豐台、盧溝橋、通縣等地區,向工農宣傳愛國主義思想和文化科學知識。他們常利用廟會、集市、遊藝場等,打著小旗,敲著小鑼,招引群眾。開始,由於學生腔大家聽不懂,群眾不歡迎;後來注意學習群眾語言,講題緊密結合時事,如《青島交涉失敗史》、《日本的野心和中國救亡的法子》等,群眾十分愛聽。有一次東便門蟠桃宮舉行三天廟會,講演團連續在這裏講了三天。鄧中夏也去講了兩次,題目是:《家庭製度》和《現在的皇帝倒黴了》。北大日刊曾載文報道了當時的情景:“是時黃沙滿天,不堪張目,而其聽講者之踴躍,實出乎意料之外。”據統計,從1921年11月5日至1922年3月27日,除去假期約三個月時間,共講演了一百零二個講題。其中有關民主政治的20題(如《法律是保護人民的》、《民國與國民》、《洋車夫與大總統的比較》等),有關科學知識的21題(如《肺癆病》、《刮風的原因》、《鐵路的起源和變遷》等),其他還有時事、生活、修養和曆史故事等。從這裏可以看到他們從事平民講演的可貴的熱情和精神。平民教育講演團的實踐活動,對促進五四時期北大青年走上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起了重要的作用。如1920年冬,這時已成為共產主義知識分子的鄧中夏,深入到長辛店開辦勞動補習學校。這所學校是得到北大平民教育講演團的捐贈開辦的。鄧中夏自覺地同工人打成一片,忘我地工作,“作具體工作的是他,作宣傳指導工作的也是他,每天吃兩頓窩窩或幾個燒餅,用涼水送下,工作忙時,常常蓬頭垢麵,不加修飾,晚間不能回北京時,則用幾條板凳當床鋪,擺在學校課堂裏睡黨。”從這裏可以看到當時北大進步學生走與工農相結合道路的精神風貌。
1923年當北大成立二十五周年時,慶典籌備會曾委托講演團講行一次“民意測量”,講演團經過認真準備,出了十多個題目,在學、工、商、政各界征集507人參加測驗。在提問的問題中有:“你心目中國內或世界大人物是哪幾位?”其中國內部分獲得票數最多的前三位是:孫中山(473票)、陳獨秀(173票)、蔡元培(153票)。這也從一個側麵反映了當時陳、蔡在社會上的影響。
其他如少年中國學會、工讀互助團等,和北大的關係也十分密切。李大釗參加了少年中國學會的發起工作,並擔任學會臨時編譯部主任。北大社團的許多重要成員,如鄧中夏、毛澤東、黃日葵、高尚德、劉仁靜、張申府、許德珩、朱自清、楊鍾健等都參加了這個學會。學會籌備時定的宗旨為“振作少年精神,研究真實學術,發展社會事業,轉移末世風氣”。1919年7月1日成立時,經李大釗等提議,其宗旨正式改為“本科學的精神為社會的活動,以創造‘少年中國’。”並為會員定了四個信條:(一)奮鬥;(二)實踐(三)堅忍;(四)儉樸。學會出版了《少年中國》月刊,編輯部由李大釗、康白情、張申府、孟壽椿、黃日葵五人(全為北大師生)組成。蔡元培曾稱少年中國學會是“最有希望的”一個團體。隨著中國革命的深入發展,這個學會成員後來發生了很大的分化。與上述革新社團相對立的,校內的守舊派也建立了他們的社團組織。1919年1月26日,劉師培、黃侃、陳漢章等發起成立了國故月刊社。成立會是在劉師培家開的,“到教員六人,同學數十人”。月刊總編輯是劉師培、黃侃,特別編輯有陳漢章、馬敘倫、康心孚、黃節、林損等八人,編輯由張煊、俞士慎等十人擔任;還逸出總務主任康心孚,文牘幹事羅常培等。其宗旨為“昌明中國固有之學木”。規定“凡北大同學有讚成本月刊宗旨者,皆得為本社社員。”3月20日出版了《國故》月刊。他們聲稱:“創辦月刊是出於慨然於國學淪夷,欲發起學報,以圖挽救。”他們以篤守國粹為己任,攻擊新文化的傳播,是什麼:“功利倡而廉恥喪,科學尊而禮義亡,以放蕩為自由,以攘奪為責任,斥道德為虛偽,詆聖賢為國願,滔滔者皆是也。”極力維護舊文化舊道德。《國故》上的文章,全用文言、八股寫成,不用新式標點。《國故》月刊社是在新舊思潮激戰的前夕,為與校內新派團體和革新刊物相對抗而出現的一個守舊社團,竭力反對新文化運動,宣揚舊文化、舊道德。但在新思潮澎湃發展的北大,國粹家們已無力招徠看客,《國故》出了四期後就草草收場了。
對於國故社,蔡元培本著學術思想自由的原則,在經濟上也給予了支持。
此外,梁漱溟到北大任教後,他慨於蔡元培、陳獨秀等倡導向西方學習,便以打出“研究東方學”的旗號與之抗衡,要在校內組織維護和宣揚孔學的團體。他後來在《我的自學小史》一文中,曾描述了這時的心境,他說:“民國六年,我應北京大學校長蔡孑民先生之邀入北大教書,其時文科教授有陳獨秀、李大釗、高一涵、陶孟和諸先生。陳先生任文科學長。茲數先生即彼時所謂新青年派,皆是崇尚西洋思想,反對東方文化的。我日夕與之相處,無時不感壓迫之嚴重……問題之不可忽略,非求出一解決的道路不可”。1918年10月,他在《北京大學日刊》接連幾天刊登《征求研究東方學者》的啟事,聲稱:“顧吾校自蔡先生並主講諸先生皆深味乎歐化,而無味於東方文化,由是倡為東方學者,尚未有聞。漱溟切誌出世,不欲為學問之研究,今願留一二年為研究東方學者發其端”。他所謂的“東方學”,“特指佛陀與孔子之學”,即中國的孔學和印度的佛學。他認為孔子生於中國,佛教源於印度,然其學亦在中國。北大為中國僅有的國立大學,“世之求東方學不於中國而誰求?不於吾校而誰求?”他以振興孔學為已任。隨即在北大哲學研究所開設了“孔子哲學之研究”課程,宣揚孔學,宣稱:“住世的思想之最圓滿者無逾於孔子”,“其圓滿抑至於不能有加”。不久,招徠一些舊派人物,在校內組織了“孔子研究會”。
除了上述具有一定政治傾向的社團外,學校還有一些互助性的社團,如1918年2月,由胡適和會計課職員鄭陽和發起,蔡元培等讚助成立了成美學會,“宗旨在捐集基金以津貼可以成材而無力求學之學生。”蔡元培曾捐贈一百元為基金。1920年3月,由馬敘倫等發起成立了北大教職員會,“宗旨本互助之精神,聯絡感情交換智識,以輔助大學之發展。”這個團體當時常組織教職員向軍閥政府開展索薪鬥爭,並在反帝反封建的政治鬥爭中站在進步學生一邊。
蔡元培還積極提倡學生應具有自治的能力,建立各種自治性的學生組織。這時除有學生會等組織外,還成立了北大學生銀行、消費公社。由學生共同集股投資,自己經營,並作為經濟商業門學生實習之用。消費公社還附設一個商業夜班,招收學校附近商店學徒,授以商業學校的普通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