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蔡元培仍積極貫徹他的以美育代宗教主張。1922年3月,在他發表的《教育獨立議》一文中,進一步明確提出:(一)大學中不必設神學科,但在哲學科中設宗教史,比較宗教學等;(二)各學校中,均不得有宣傳教義的課程,不得舉行祈禱式;(三)以傳教為業的人,不必參與教育事業。大學不設神學科,學校不得宣傳教義與教士不得參與教育,是他反對宗教幹涉教育的三項重要原則,並作為爭取教育獨立的一個方麵的重要內容。這一時期,北大校內是沒有基督教團契一類活動的。4月9日,非宗教同盟在北大召開第一次大會,蔡元培應邀出席並發表了題為《非宗教運動》的演說。他指出:“現今各種宗教,都是拘泥著陳腐主義,用詭誕的儀式,誇張的宣傳,引起無知識人盲從的信仰,來維持傳教人的生活。這完全是用外力侵入個人的精神界,可算是侵犯人權的。”他還說:“我所尤反對的,是那些教會的學校同青年會,用種種暗示,來引誘未成年的學生,去信仰他們的基督教。”他在演說:“中重申在《教育獨立議》中提出的反對教會幹渉教育的三項主張,強調我的意思,是絕對的不願以宗教滲入教育的。”他駁斥了那種把非宗教同盟運動看作是妨害“信仰自由”的錯誤看法,認為信教是自由,不信教也是自由,他幽默地作了比喻:“凡事都是相對待的,有了引人喝酒的鋪子與廣告,就可以引出戒酒會;有了引人吸煙的公司與廣告,就可以引出不吸紙煙會;有了宗教同盟的運動,一定要引出非宗教同盟的運動,這是自然而然的。”他旗幟鮮明地指出:“我們既然有這‘非宗教’的信仰,又遇著有這種‘非宗教’運動的必要,我們就自由作我們的運動。用不著什麼顧忌嗬!”1923年5月,非宗教同盟還出版了一本《非宗教論》,其中還收入了馬克思肖像插頁和他的“宗教是人群的鴉片”(按:今譯為“宗教是人民的鴉片”)的名言,並收集了蔡元培、陳獨秀、李大釗等人的文章。這次非宗教運動打擊了帝國主義的文化侵略活動,宣傳了唯物主義的無神論思想。從這裏也可以看到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的主張在當時的進步意義。
蔡元培力主以美育代宗教,還和他要求發展科學民主、爭取社會進步的立場相一致。在他看來,任何宗教無不“擴張己教,攻擊異教”,“宗教家對於人群之規則,以為神之所定,以永遠不變”。宗教所宣揚的這種愚昧、盲從和專製,就不能不是發展科學民主的極大障礙。而“純粹之美育,所以陶養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純潔之習慣,而使人我之見,利己損人之思念,以漸消沮者也。蓋以美為普遍性,決無人我差別之見能參入其中”。他認為,美育所達到的境界,有利於社會的進化,矯正宗教的弊害,因而美育是代替宗教的最好方法。蔡元培晩年為蕭瑜(子昇)編著的《居友學說評論》一書作序時,敘述了這時提出的“以美育代宗教”的主張:“餘在二十年前,發表過‘以美育代宗教’一種主張,本欲專著一書,證成此議;所預擬的條目有五:(一)誰尋宗教所自出的神話;(二)論宗教全盛時期,包辦智育、德育與美育;(三)論哲學、科學發展以後,宗教對於智育、德育兩方麵逐漸減縮,以至於全無勢力,而其所把持所利用的唯有美育;(四)論附宗教的美育漸受哲學、科學的影響,而演進為獨立的美育;(五)論獨立的美育,宜取宗教而代之。此五條目,時往來於餘心,而人事牽製,曆二十年之久而尚未成書,真是憾事”。雖未成書,但從這個大綱可以看到他對宗教所持的戰鬥的、批判的精神。
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長後,使他的美感教育思想和“以美育代宗教”的主張,有可能在大學教育中得到貫徹。他重視通過音樂、美術教育培養學生的道德品質,認為:“這是新教育的一個重要表現。他談到音樂時曾說蓋樂者,所謂美的教育也。古人每稱樂以和眾,今學校唱歌,全班學生合和,親愛和樂之意,油然而生。此亦發揚公德之一作用也。若偏重於禮,則人人拘束,而不相親近矣。此皆新教育之勝於舊教育者也”。
在他的倡導下,北大文科開設了《美學》和《美術史》課程。例如1918年文科的國文門和英國文學門二年級,哲學門三年級等,都開設有《美學》課。1921年10月,因沒有教員講授《美學》課,他即親自擔任講授,並開始編著《美學通論》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