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2年1月10日,清政府下令恢複京師大學堂,並派吏部尚書張百熙為管學大臣。張百熙(1847—1907),字冶秋,湖南長沙人,早年曾任光緒帝的侍讀。甲午戰爭時,他疏劾過李鴻章“陽作戰備,陰實主和”。戊戌政變時,以“濫舉康有為”,受革職留任處分。他是清政府中比較開明的官吏,曾主張變法自強,在知識分子中頗有影響。他是一位有作為的管學大臣,辦學認真。這一年十二月十七日,京師大學堂重新開學,先辦速成科的仕學館和師範館。1903年起,又設進士館,供新科進士入館學習。由張百熙主持擬定並經清廷批準頒行的《欽定京師大學堂章程》,包括了從小學到大學的各級學堂規則,是我國第一部完整的學製成文法規。其中關於京師大學堂的章程分八章八十四節,對大學堂的辦學綱領、科目設置、課程安排、招生辦法、畢業分配、教師聘用、領導體製和教學紀律等都有詳細的規定。章程規定:“京師大學堂之設,所以激發忠愛,開通智慧,振興實業”及“端正趨向,造就通才,為全學之綱領。”大學堂分設大學預備科、大學專門分科和大學院三級。大學院相當於後來的研究生院。大學專門分科規定設立政治、文學、格致(理科)、農業、工藝、商務、醫術等七科(相當於學院),科以下共設三十五目(相當於學係或專業):
(一)政治科,下設政治學、法律學二目;
(二)文學科,下設經學、史學、理學、諸子學、掌故學、詞章學、外國語言文字學七目;
(三)格致科,下設天文學、地質學、高等算學、化學、物理學、動植物學六目;
(四)農業科,下設農藝學、農業化學、林學、獸藝學四目;
(五)工藝科,下設土木工學、造船學、造兵器學、電器工學、建築學、應用化學、采礦冶金學八目;
(六)商務科,下設簿記學、產業製造學、商業語言學、商法學、商業史學、商業地理學六目;
(七)醫術科,下設醫學、藥學二目。
章程還規定大學堂專門分科學製三至四年,畢業後可升入大學院深造,並給予進士出身。此外,大學堂另設仕學、師範二館為速成科。學製三至四年。凡京官五品以下八品以上,以及外官候補暨因事留京者,道員以下,教職以上,皆準應考入仕學館;舉、貢、生、監等皆準應考入師範館。速成科畢業後可擔任初級官吏或學堂教習。
1902年10月和11月,京師大學堂先後兩次舉行入學考試,首先招收速成科學生。仕學館考生由各衙門推薦,考試科目有史論、輿地策、政治策、交涉策、算學策、物理策和外國文七門;師範館考生由各省選送,考試科目有修身倫理大義、教育學大義、中外史學、中外地理學、算學比例開方代數、物理化學,淺近英文、日文八門。入學考試結果,仕學、師範兩館共招新生一百八十二名。這一年12月17日,京師大學堂正式開學。新中國成立之前,12月17日這一天,成了北京大學的校慶日。
京師大學堂這時除開設仕學館、師範館以及附設的中小學外,同文館也並入大學堂。1903年5月,大學堂將同文館改辦譯學館,分設英、俄、法、德、日五國語言文字專科,學製五年,並於同年8月正式招生開學。譯學館還設文典處,從事翻譯並計劃編纂上述五國文字的字典。1906年秋,蔡元培為赴德留學在北京等候派遣時,曾被譯學館館長章鋟聘為教習,講習國文及西洋史。
張百熙為辦好京師大學堂,十分注意延攬人才,如當時的知名學者吳汝綸、張筱浦、李希聖、於晦若、屠寄、辜鴻銘、範源濂、王舟瑤等都先後擔任過大學堂的總教席或教席。嚴複也應邀出任京師大學堂的譯書局總辦。這時大學堂設立了藏書樓,除從原國子監調撥部分圖書外,還從歐美日本各國購置各種圖書,同時管學大臣還谘文各省官書局,要求將已刻的經史子集及時務新書,每種提取數部送京師大學堂。藏書樓於1902年創立時,有各類圖書七萬八千五百冊,後時有充實,頗為豐富。經過張百熙的苦心經營,京師大學堂已略具規模了。但在當時黑暗的政治下,張百熙認真辦學卻遭時忌,特別是他引進和重用開明之士,更引起頑固勢力的反對,因而時遭掣肘,終不能施展他的抱負。
1903年6月,清政府修訂學堂章程,其目的是使大學堂更緊密地為鞏固封建統治服務。修改後的大學堂章程,在大學分科中增設了經學科,下分周易、尚書、毛詩、春秋左傳、春秋三傳、周禮、儀禮、禮記、論語、孟子、理學等十一門,明顯地突出了經學的地位。1904年,清廷下令專設總理學務大臣,統轄全國學務。另設京師大學堂總監督,專管大學堂事務。委派張亨嘉為京師大學堂總監督。這一年正式招收預備科第一班學生。到1909年,預科首批一百三十二名學生畢業。1910年3月30日,分科大學才舉行開學典禮,除醫科未按時開辦外,其他七科均正式開學。實際共開設七科十三門。學生共四百多人。在這之前,預備科改名為高等學堂,仍為大學堂之預科。分科大學開辦後不久,1911年10月,爆發了武昌起義。這時清王朝已岌岌可危,京師大學堂也難以為繼,年底清廷遂下令暫時停辦。因京師大學堂恢複的那一年——1902年,幹支紀年為“壬寅”,所以後來人們把1902年至1911年的京師大學堂,稱為“壬寅大學”。
京師大學堂雖然距離近代大學的要求還很遠,但在當時的中國,它畢竟彙集了一批人才和圖書典籍,進行過一些近代科學文化的教育,可以說是初具規模。在學生中也不乏認真求學之土。如陳漢章是清末的一位名舉人,原被大學堂聘為教席,時已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而他到校後看到藏書樓(設在原公主府梳妝樓上)裏藏書豐富,且因傳聞大學堂畢業後可任翰林,遂決定不就教席而當學生。他經過六年的勤奮學習,於民國二年以甲等第一名畢業,雖然翰林沒有當成,後來成為有名的國學家。但從總的方麵看,當時的學生多出身於貴族官吏豪富門第,入學堂是為找“恩師”靠山,謀求升官發財之道。進士館裏幾乎每個學生都有一個聽差,上課鈴響了,由聽差來請老爺上課。據說當時上體育課時,教員喊口令也是畢恭畢敬地喊:“老爺,向右轉!老爺,向左轉!”1907年(清光緒三十三年),優級師範科一百零四名學生畢業,他們是京師大學堂的第一期畢業生。當時畢業生的成績,分最優等、優等、中等和下等四種。最優等和優等者授予師範科舉人學位,並分等授以官職。最優等者授以五品銜以內閣中書盡先即補,優等者隻給以內閣中書科中書即補。雖授有官職,但因為是師範畢業,要先盡滿五年的教席義務,然後才能去候補;至於何時能補上,則又要輪班次,找門路,對多數人則常常是遙遙無期的。即使這樣,這已是學生們夢寐以求的了。難怪當時有個學生為早逝的同學寫的挽聯中,有“未博得五年義務,七品虛銜”的歎喟,為死者未獲得功名而抱恨。這種封建科舉時代的惡劣風氣,影響了初期的北京大學。
辛亥革命後,1912年2月,嚴複被任命為京師大學堂總監督,接辦大學堂事務。其時,蔡元培主持教育部。他十分重視大學教育。政府北遷後,他即派專門教育司第一科科長王雲五、第三科科長楊煥之會同接收京師大學堂。5月,他向總統提出為北京大學堂改稱並推薦嚴複任校長的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