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詩歌黃金時代的青春記憶(1 / 3)

詩歌黃金時代的青春記憶

飛天,65年的文學家園

作者:王若冰

致力於大學生詩歌史料整理與研究的薑紅偉先生日前致信,言廣東一家出版社約他編著一部《八十年代大學生詩歌運動訪談錄》,已約請葉延濱、韓東、於堅、潘洗塵、程寶林、蘇曆銘等三十多位詩人按他擬定的采訪提綱進行約談,希望我也能夠參與。作為20世紀80年代大學生詩歌的參與者與受益者,自認不可推卸,遂從其列舉的十餘條采訪提綱中選擇幾條,也算是對自己三十年前投身詩歌創作的一次回顧吧。

1.有人說20世紀80年代是中國大學生詩歌的黃金時代,您認同這個觀點嗎?

答:20世紀80年代不僅僅是中國大學生詩歌的黃金時代,我甚至情願用“20世紀80年代所掀起的大學生詩歌運動是將在艱難、波折和堅守中探索了將近一個世紀的中國新詩推到前所未有高度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這句話,來概括這一時期中國大學生詩歌與中國新詩發展史的關係。這是因為,在朦朧詩日顯衰微之勢的20世紀80年代初期,大學生詩歌運動的異軍突起,不僅遏製了因朦朧詩備受撻伐而使新蕾初綻的當代詩歌麵臨重返桎梏與複辟的危機,而且由於席卷全國的大學校園詩人的出現,大學生詩歌創作成為朦朧詩衰退與新生代詩人誕生之間至關重要的紐帶和橋梁——緊隨朦朧詩與大學生詩歌之後,對當代中國詩歌創作起到存亡攸關作用、將新時期詩歌創作推向一個嶄新高度的新生代詩人的主體,大都是這一時期在大學校園開始詩歌創作的大學生詩人。他們既是風靡20世紀80年代的大學生詩歌運動的始作俑者,更是新生代詩歌潮流的締造者。更為重要的是,大學生詩歌不僅以人本主義、平凡主義對朦朧詩的崇高主義、英雄主義走向形成了事實上的顛覆與反對,其所強調的純粹主義和形式主義,還促成了當代中國詩學觀念的飛躍與裂變。同時,誕生於20世紀80年代初的大學生詩歌運動,不僅為在朦朧詩遭受輿論重創後顯現出難以為繼的迷惘與彷徨的新時期中國詩壇注入了新鮮血液,還為緊隨其後到來的第三代詩歌運動做好了思想與人才貯備。時隔三十多年,當我們回視當代中國發展史時便會發現,在整個新時期詩歌發展進程中留下重大影響的詩歌流派,如非非主義、莽漢主義、撒嬌派、先鋒派、新鄉土派中的代表性詩人,幾乎都是當年大學生詩歌的主力。甚而時至如今,從新世紀出現的垃圾派、下半身、民間寫作、知識分子寫作群體中,我們仍然不難發現當年大學生詩歌運動留下的嫋嫋餘音。

2.請您簡要介紹一下您投身20世紀80年代大學生詩歌運動的“革命生涯”。

答:應該說我是大學生詩歌運動被動的“卷入者”,而非自主參與者。因為上大學前,我感興趣的是小說,我甚至在中學時期已經開始長篇小說的寫作。隻是進入大學後,由於甘肅省文聯主辦的《飛天》文學月刊倡導的大學生詩歌席卷全國各地高等院校,大學校園裏各種詩社琳琅滿目;不分文理科,當年的大學生幾乎人人都在寫詩、在給張書紳老師主持的《飛天》“大學生詩苑”欄目投稿。能不能在《大學生詩苑》發表詩歌作品,在當時是事關一個大學生榮譽的大事;再加上我的班主任和寫作老師曾經是西北師大《我們》文學社創始人之一,大學期間曾在蘭州與當時處於朦朧詩漩渦中心的北島等人有過交流與交往,他甚至在課堂上將民間地下印刷的《舒婷顧城詩選》作為教材,極力推薦北島、舒婷、顧城、楊煉等人的詩歌,這種背景下,我才在寫小說和散文的間隙開始了為榮譽而戰的詩歌寫作。天水高等師範專科學校是兩年製,時間很短暫,所以直到臨近畢業,我才在張書紳老師一次又一次的退稿與鼓勵下發表了一首短詩,題目叫《花欄》。這首詩隻有十二句,發表在1984年5月號的《飛天》“大學生詩苑”上,但就是這十二句詩歌,挽留了我與詩歌為伍的一生。

3.當年,您創作的那首《××》(請您自己填寫代表作)曾經很受讀者喜歡,能否談談這首詩的創作、發表過程?

答:早年由於眼疾,我曾經連續三年考,前兩年均未被錄取,到了第三年,我才以高出初選線四十多分的成績托熟人上了那所兩年製的大專。由於在校園的詩歌經曆很短,在校期間除了在《飛天》等報刊發表過為數不多的幾首詩外,沒有什麼“代表作”。要說當時在大學生詩歌界產生過一些影響的作品,還是在大學畢業後。1984年後半年我剛畢業分配,有幸被借到《飛天》雜誌社一個多月時間,一邊幫忙篩選《大學生詩苑》來搞,一邊在張老師的指導下學習寫詩。這就有了寫作於大學剛畢業的1984年、發表於1985年9月號《飛天》雜誌《詩苑之友》欄目的組詩《第一束陽光》。這組詩是我蘭州期間在張老師直接指導下完成的。當時,張老師家已搬至甘肅省話劇團家屬院,在《飛天》編輯部附近的省文聯家屬院還有一套樓房,張老師就將我安排在他中午或晚上加班時臨時休息的舊樓房裏,為我買了油鹽醬醋和米,讓我一邊篩選稿件、一邊讀書寫作。和我一起幫助張老師對每天整包整麻袋送到編輯部的詩稿進行初選的,還有當時的蘭州大學詩社社長、著名大學生詩人苗強。張老師每天下班後來到我的住處,一邊檢查我們兩個淘汰的稿件,一邊給我講詩歌,過幾天就催促我拿出新寫的詩作進行點評。一個多月後離開蘭州回單位上班的時候,他從我新寫的二十多首詩歌中選出四首近百行作品留下來,準備刊用。與我的《第一束陽光》在《飛天》第九輯《詩苑之友》上同時推出的,還有王家新和簡寧的作品。談到創辦《詩苑之友》的原因,張書紳老師說,開設這個欄目,是想將從《大學生詩苑》走出的詩人“再送一程”。這組詩應該是我80年代詩歌創作的真正開始,也是我大學詩歌創作的延續。由於這組詩,我的詩歌引起了詩歌界關注,我還因為這組詩收獲了愛情,與一位關注《大學生詩苑》的四川姑娘結婚,組建了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