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旬盡量低著頭,不敢再出聲。
“奴婢……”
秋燕一臉委屈地僵在原地,還想辯解些什麼,但在藥老的威嚴的目光注視下,隻得將口中要說的話默默地收回去。此時,她內心的屈辱與怒意暗暗交織,深藏於底,不敢表露。
見無人再冒頭,藥老語氣稍緩道:“念你們初犯,老夫也不深究。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男仆通通杖責二十仗,女仆杖責十仗。”
“立刻執行,不得有誤。”
藥老衝院子周圍喊道,雷厲風行。
不久,一眾執法弟子魚貫而入,人手持著一根粗大的木杖和一把長木椅子,清一色的服飾內俱是麵無表情。
“動手。”
執法弟子聞風而動,押著幾人開始仗刑。
……
片刻後,哀鴻遍野聲響起,呈現出一幅畫麵。
畫麵中,馬旬咬牙切齒地看著秋燕,後者一無所覺;年長的仆役的臉上掛滿了苦笑,此時他大概在想:早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靜觀其變;其他人如霜打的茄子,有氣無力。而相比男仆,秋燕則暗暗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仗責完畢,藥老喊停,然後道:“今天隻是給你們一個教訓,希望不要有下回。爾等聽清楚了嗎?”
最後一句話,藥老明顯加重語氣。故而一說出口,幾人忙迭頭稱是。
見此,藥老興致索然:“既然這樣,那就散了吧!”
幾人如蒙大赦,低著頭、蹣跚著腳步離去。然後,執法弟子如潮水般退出,隻留下秋燕一人跪在原地。
見秋燕沒走,藥老微微皺眉,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秋燕身子微微一抖,哭著回應:“奴婢是來替我家夫人求藥的,不想陰差陽錯驚擾了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接著伏地一拜,懇求道:“求大人可憐可憐我家夫人,奴婢感激不盡。”
藥老扶起秋燕,又問道:“你家夫人是誰?何脈何房的?”
秋燕如實回答:“我家夫人是東郭一脈之女李芸。”
“李芸?”
藥老聽到李芸二字,原本一成不變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他依稀記得十八年前那個驚才豔豔的少女,整個淩家為之傾倒。他當時作為一名新晉長老,誌得意滿,偏偏在收她為徒上栽了個跟頭,事後更是淪為一場笑話。但聽說十三年前,她修為盡廢,並帶回了一個嬰兒,從此在淩家人眼裏如過街老鼠。時光荏苒,如今十八年過去了,她已落得這般境地?實叫人唏噓不已。
“你家夫人現在如何?”藥老忍不住問道。
“我家夫人因少爺昏迷之事思慮過度,以致臥床不起。奴婢想求一株雲心草,治我家夫人的心疾。”這時,秋燕止住哭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藥老,繼續說道:“奴婢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家裏實在沒有什麼積蓄了。因此,隻能來藥閣試試運氣。”
“雲心草?”藥老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嗬嗬一笑:“你確定是雲心草,而不是街邊的大白菜。”無怪乎他這種表情,要知道雲心草乃救死扶傷之良藥,外麵千金難求!也隻有淩家這種勢力才有收藏。除了嫡係人員和長老,一般人是沒資格享用的。
“求大人賜藥,奴婢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秋燕噗的一聲跪倒,向藥老連連磕頭。
“唉。”
藥老歎道:“恕老夫無能為力。”
雖然他有這個權利,但誰沒個生老病死。
秋燕重重地往地上磕頭,聲音淒咽哀婉:“大人!”
藥老視若無睹,不得不開始趕人,“你走吧,這裏沒有你要的。”
秋燕不由露出絕望的神情,她仰望著蒼天,目光漸漸透露出一股決然:“對不起,夫人。奴婢無能,無顏再見你。”然後,伸出一隻手狠狠擊向天靈蓋。
這一切,瞬息發生。
藥老眼睜睜地看著秋燕的手掌擊向她自己的天靈蓋,不由大驚失色,一句話破口而出:“你何至於此!”
但為時已晚,秋燕已心存死誌,眼看要香消玉殞。
就在這個關頭,一道白色身影衣袂飄飄,驀然出現在秋燕身前。同時,素手露出一截皓腕,穩穩抓住秋燕的手。
“你覺得這麼做,就能讓你家夫人安心嗎?”
清脆的聲音雲淡風輕,不帶一絲煙火氣息。落在秋燕耳畔,不啻於天籟之音。
秋燕睜開眼,隻見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正看著她,她目光一呆,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然後低著頭,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奴婢從小無父無母,是夫人待我如己出。如今夫人有難,我卻無能為力!我還不如死了。”
“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清麗女子捧起秋燕的小臉,認真道:“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是要一株雲心草嗎,姐姐給你。”
“你說真的?”秋燕不敢置信。
“真的。”
秋燕破涕而笑,綻放出一抹幹淨的笑容,瞬間令天地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