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由北向南的火車上,文扣扣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景物,腦子裏痛苦的回憶排山倒海地迎麵撲來。

“文扣扣,為什麼你總不聽我的話?為什麼總要惹惱我?”

“扣扣,再原諒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打你了,咱好好過日子好麼?”

“離婚?休想!離了好去找你的老相好,與他再續前緣嗎?等我死的那天吧。”

婚,還是離了,不過那是用文扣扣的半條命換來的。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睡,使自己形同枯槁,最終讓季誠妥協了。他,還是心疼自己的。好不容易得到自由身的文扣扣常這麼想。

“咚”頭被重重的擊到,好痛哦,一袋大包裝的香辣魚幹打中她的頭後掉在了腳邊。

“對不起,對不起,東西掉下去了,打著你了吧。”

文扣扣抬頭才看到上鋪的中年大嬸正忙不迭地跟她道著歉,白晰微胖的臉上細細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沒關係。”文扣扣彎腰撿起那袋魚幹遞給她。

“聽姑娘口音也是S市的吧,我們是老鄉呢,魚幹就送你吃吧,我這還有好幾袋。”大嬸胖胖的手回推著,表情熱情而親切,順手抓起她放在床彎裏的另幾袋魚幹晃了晃。

魚幹正是文扣扣喜歡的那家幹貨店出產的,她像地下特務一樣從家裏逃了出來,出門隻帶了些換洗的衣服,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坐下來,車上的東西又清淡無味,還真想吃點這鹹辣的家鄉風味解解讒。

“那我就不客氣了。”文扣扣回頭遞給那大嬸一個淺淺的微笑,扯開封口,從拿出一小袋,擠了個小魚幹咬在嘴裏,嗯,正是這口味,辣辣地不硬又有嚼勁。

“好吃吧,嗬嗬,大姑娘這是要去哪呢?”上鋪的大嬸也邊嚼邊問文扣扣。

大嬸的話問得文扣扣一楞,有些淒涼地把眼光移到窗外,小聲回答:“我去F市。”

“F市?我也是呢,嗬嗬,姑娘我們同路。你去F市出差嗎?”上鋪的大嬸一聽文扣扣去F市就變得熱情興奮起來,口裏嚼細的魚幹渣子隨著她的話語掉在文扣扣頭上。

出差?文扣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艱苦努力拚搏了六年才混到個財務主管的位置,為了躲避季誠也不得不辭了,出門前在網上應聘了F市的一家小公司,給人家當兼職會計,工資,少得可憐。她打算先過去安定下來後,再另外找幾份這樣的兼職會計幹幹,幾份工資加在一起,應該夠她一個人的生活開支了吧。

見她臉色憂鬱,半天沒有回答,大嬸關切地問:“大姑娘可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文扣扣回過神來,無助地抬頭看著她,大嬸白晰微胖的臉顯得質樸而厚道,讓文扣扣沒來由地覺得親切,眼中不由蒙上了一層水霧,她黯然地說:“我不是去出差,是去F市打工呢。”

“打工?現在工作並不好找呢,好像是因為那個什麼金融危機,好多在南方打工的人都回來了。”

“嗯,我知道,我找了個兼職會計的工作,隻是薪水很低。先去了再說,慢慢來吧。”

“那你在F市可有落腳點?”

“沒有,我在F市無親無故,想先找個地方住下後再租房子。”文扣扣說這話時,頭壓得低低的,感覺自己就像隻喪家犬一樣,失去了可以依存的家園,在空曠的街道外漫無目的的遊蕩,與季誠多年的夫妻生活,除了傷痛也並非沒有甜蜜。剛結婚那一兩年,季誠像個大哥哥一樣對自己溫柔體貼,關懷寵溺,幾乎是百依百順,讓從小沒受過家庭溫暖的文扣扣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曾經,她也想與季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果,如果不是那個男人的再次出現,不是他故意挑動季誠的嫉妒心理,他們,應該能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季誠的心胸太狹窄了,眼裏容不得半粒沙子,明知她早就與那個男人斷得一幹二淨了,也明知那個男人對她從未死心,成心要拆散他們的婚姻,卻還偏要中了他的圈套,輕信他的話,不管她如何解釋,如何證明,就是不肯相信她的清白,一次次的懷疑,一次次的吵鬧,一次次的打罵,吵完了,打完了又低聲下氣的懺悔,跪著求和,和好了又開始懷疑、吵鬧、打罵,最後將他們的婚姻逼上絕路。

“姑娘?姑娘?”大嬸連叫兩聲文扣扣才聽見。

“我叫文扣扣,大嬸就叫我扣扣吧。”文扣扣不好意思的說,剛才陷入了沉思,沒注意大嬸都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