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盡管絲竹之聲繞耳不絕,殿中央的舞姬扭動腰肢舞的妙不可言。
可在座的眾多朱梁臣子卻沒有閑情逸致去欣賞這些,每個人麵上狀似冷靜,言笑晏晏,實際上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若是細細觀察,則會發現落座於靠前位置的幾位大臣,額頭甚至滲出了冷汗。
而殿中較為淡然的,不受殿中壓抑氛圍所影響的,就隻有雪豐裴、蘇傾予以及鳳宸玨了。
因為這三人就是詭異氛圍製造源。
蘇傾予一邊麵無表情敷衍著雪豐裴的調笑,一邊凝神觀察著殿中情況。
當看見鳳宸玨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不停地喝酒時,她不由撇開目光,眼睫顫了顫。
約莫過去了半個時辰,雪豐裴抬手揮退殿上的舞姬,絲竹之聲倒是未斷。
隻是那空靈的奏樂,無端令在場的諸多大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都知道,重點要來了,不由都端正了坐姿,眼神在主要三人之間來回逡巡。
雪豐裴對鳳宸玨舉杯笑道:“鳳九殿下遠道而來,寡人沒有及時以禮相迎,若傳出去,怕是旁國還以為我朱梁乃是無禮的蠻族人呢。這一杯,算是自罰,啊。”
喝完後,看了眼蘇傾予,又對鳳宸玨笑眯眯地道:“嘖,這事啊,我也說過蘇卿了,若是他能早點上報消息,寡人也不至於如此倉促,擺這麼寒酸的一場洗塵宴。”
鳳宸玨看向垂眸端坐於上席的蘇傾予,拿酒杯的手指不由縮緊:“傾予?”
被指名喊道的人這才抬眸,迎向他的目光黑沉黑沉的。
雪豐裴見蘇傾予不說話,不由也將目光投向她,臉上的笑容就沒淡去過,“蘇卿,鳳九殿下叫你呢。你將他行蹤透露給我也是想讓我給他辦一場接風宴洗塵嘛,又不是什麼壞事,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蘇傾予“嗯”了一聲,輕歎道:“殿下前來遊玩,傾予心知殿下舟車勞頓,朱梁雪國,冰凍三尺,寒涼甚重,為避免殿下在外住的不舒服,傾予便私自與陛下商議,打算請殿下入宮小住,盡一盡這地主之誼。”
這番話算是承認了,確實是她向雪豐裴透露鳳宸玨的蹤跡的。
鳳宸玨放下酒杯道:“嗬,地主之誼?說來,本殿對陛下倒還真有一個不情之請。”
“哦?說來聽聽。”雪豐裴道。
鳳宸玨道:“本殿第一次見如此壯觀的北國風光,礙於對朱梁不熟,希望陛下能夠指派一人,陪我好好欣賞遊玩,也顯陛下大國風範禮儀啊。”
雪豐裴沉吟片刻,道:“嗬,鳳九殿下既然開了口,想來應該已有看中的人選了吧。”
鳳宸玨抬手指向蘇傾予道:“我要他,陛下應否?”
雪豐裴斜睨了身側的人一眼,抬手攬上後者單薄的肩,搖頭笑道:“蘇卿與旁人不同,我曾許他言行自由的權力。所以此事啊,還得看他自己願不願意。”
蘇傾予頗感頭疼,幽幽地看了眼鳳宸玨,怎麼就不能消停點。
拿下雪豐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色的唇輕啟,冷清的拒絕聲甚顯無情。
雪豐裴雖然對於她的動作有些不悅,但卻這個答案還是十分滿意的,道:“鳳九殿下也聽見了,非寡人不願。鳳九殿下也別跟蘇卿見氣,他身子骨弱,出了暖殿,去冰天雪地遊玩,吹北風,他吃不消的。”
一時間,滿殿寂靜,絲竹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落針可聞。
其他大臣們大氣不敢喘,瞪著眼睛眼神亂飄,就是不敢看那處於暴風中心的三人。
鳳宸玨收回目光,手指摩挲著杯沿,沉著臉沒再說話。
哪知雪豐裴卻不願就此罷休,又笑道:“殿下當真隻是遊玩至此?嗬,可要說玩,朱梁滄月城才是遊玩聖地,殿下何故要來王都?”